梁何氏餘光瞟見梁星河站著,一隻手還撩著長衫袍,傻乎乎的,一拍手,趕緊招呼他,“幺兒洗完啦?快去睡吧,明早娘熬好藥又叫你,多睡會。”
依在梁何氏身邊的小姑娘稍微靠後,小小的一團,笑意還沒收完,眉眼彎彎的模樣又乖又俏,朝他搖搖手,話音綿綿,“晚安~”
梁星河有些愣愣的點點頭,“你們也早點休息。”
而後進房間。
他聽力好,開門時聽到了梁何氏和清若嘀咕,“怎麼感覺你哥有點愣,是不是病糊塗了,這可怎麼辦?”
“……”
梁何氏催著清若去洗簌,清若便讓她先進屋。
清若洗漱完進屋,梁何氏正在床邊坐著,在盤算錢。
聽見動靜抬起眼,看見是她,問道,“今日給你哥買藥花了多少錢?”
數額略大,清若怕她激動,走到床邊才和她說,“百藥訪出診費和藥材都有些貴。”
梁何氏睨她一眼,“我知道,多少?”
清若拉住她的手,才慢悠悠開口,“還給我哥買了副補身子的,等他病好全後吃,一共是一兩二百一十文。”眼看著梁何氏就要激動起來,清若趕緊提高點聲音快速到,“本來是一兩二百一十七文的,少收了七文。”
隻能算是烈焰滾滾中潑進一盆冷水的作用,有白煙,但效果十分有限。
梁何氏大喘氣,清若給她順氣,她覺得自己開口都費力,指著她,“梁清若!你真是!你真是……”
真是了半天也說不完全。
主要是這事說到底,一點都不能怪清若,當然也不能怪梁星河。
梁何氏歎息,話語緩和下來,“小若,娘不是怪你。娘該謝謝你,小若長大了,會照顧哥哥和娘了。”看著床上的銀錢,“明年你哥的學費……”
她們倆屋子裡沒有桌子,隻有個櫃子放東西,所以這會梁何氏半坐在床邊,清若站在她身邊,身子讓她靠著,伸手握住了梁何氏的手,梁何氏的手滿是歲月和生活的印記,粗糙而多繭。
她抬頭看向清若。
“娘,我會想辦法讓我哥念書的,會讓他心無旁騖的念書、科考。”小姑娘話音輕輕,卻極為慎重。是承諾也是誓言。
梁何氏眼眶一紅,這話,老頭子也說過。
這時候,最不能軟弱的是她。梁何氏笑了笑,換上輕鬆的表情,伸手去戳她的額頭,力道很輕,話語嗔嬌,“你還小呢,不到你想這些時候,娘會想辦法的。讓你哥念書,是娘的事,不是你做妹妹的事。”
拍了拍她的手,“快睡吧,明早娘給你烙玉米餅,不是念著想吃。”
一邊說一邊把床上的錢收起來包好,她起身,走到櫃子前去打開放好,唯一一個有鎖的格子,而後捏著鑰匙過來放到了枕頭套裡,和清若說,“娘錢就擺在那,要用你去拿。”說著又瞪她一眼,“不許亂花,聽到沒?”
清若挽著她的手臂晃了晃,笑嘻嘻的撒嬌,“知道啦~娘最好了。”
梁何氏臉上笑著,心裡卻是犯了愁。
她沒什麼手藝,先前偶爾接些散活也是縣城布莊來了大單子零時需要找短工才會讓她們去做幾天,織布是簡單活計,錢不多,何況不長久。
繡花她會,但是手藝不精,算是平平,繡活趕得緊,耗眼睛費心力,要是不注意壞了布料不賺錢還得賠錢。還是得找個什麼長久的營生,否則倆孩子咋辦。
清若睡靠牆的位置,她躺下後梁何氏攆蚊帳裡的蚊子,然後吹蠟燭,放下蚊帳攏好躺下。
還在憂心思索,額頭上附上了一雙小手,“給娘按一下,您這段時間都沒休息好,按一下好好休息。”
梁何氏不自覺帶起笑,“不用,快睡覺吧。”
她也堅持,不說話,也不拿開手,就慢悠悠給她按著。
梁何氏心裡急,卻也是真的欣慰高興。
生活固然艱難,但隻要孩子在身邊,就有希望在。
梁何氏起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小閨女側著身子包著被子睡得正香,天氣熱,她褲腳都撩了起來,頭發也亂蓬蓬的。
梁何氏一邊彎腰穿衣一邊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聲音輕輕,“一整夜的不安生。”
一會翻身,一會蹭著她,一會嫌熱又掀被子,一會又扯被子的,這會早上她倒是好睡。
收拾整理完又把蚊帳攏好,輕手輕腳出房間。
洗漱完先把梁星河的藥熬著,去後麵掰玉米。前幾日清若念了一句想吃玉米餅,之前梁星河病重沒心情做,今早給兩個孩子烙餅。
這個季節,屋子後麵自己開的小菜地種的玉米剛好嫩甜,玉米餅烙的過程不麻煩,主要是玉米漿得現磨,這樣餅才能又香又甜。
掰玉米時候想著家裡人多準備多掰一點,轉念一想已經分家了,看看籃子裡的玉米,夠了。
轉身,停下,又回頭掰了兩包,老大和他媳婦她管不上,但還有兩個小的。梁海合梁希也是狗鼻子饞嘴貓。
梁何氏回到院子裡剔開玉米葉須,新鮮的嫩玉米不好用手弄瀝骨頭,便洗乾淨之後直接用刀剔下來,碾成漿之後放少量的麵粉,玉米新鮮,不用加其他輔料,攪拌均勻之後便可以了。
油少,一個餅隻能放一點點,便格外要把握好火候和鍋的熱度才不會糊。
梁何氏做著的時候梁李氏起身,瞧見她小心翼翼的打招呼,梁何氏眼神都沒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