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單幫出來六點過,尋常這個時間的上海市中心街道已經開始熱絡起來。賣早餐的,賣菜的,跑黃包車的,還有一些酒樓食肆出來采購的,吆吆喝喝,迎著晨光的人間煙火氣。
但是今天,因為昨晚的事,上層都在布置計算,而老百姓們都害怕。
車輛經過尋日裡的早市街道,街麵上一個攤販都沒有,隻有路邊的店鋪,小小的開了一道門,也沒開燈。迎著初升日光,這樣的景象透出讓人不適的寂靜。
情若側著頭往窗外看,倒是有不少人站在樓上的窗簾後,或是站在建築物一些拐角地方隱蔽著身影偷看。
車速很快,隻來得及看見這些人偷看的舉動,卻無法知道她們轉頭和身邊人在說什麼話。
不過,看得出,確認不是侵略者的車輛經過,眾人有被安撫到。
車子再走一段,到了東邊軍統與市政的管轄區,傳來廣播和喇叭的聲音,“上海市民請注意,上海市民請注意,昨夜倭**隊轟炸了西邊護城牆,現有一部分倭**隊在上海西邊駐軍,請市民們近期減少不必要的外出,在家多注意觀察,不要給陌生外國人開門、指路。
為保障市民們的正常生活所需,上海市軍統在以下幾處開放了生活物資購買區域,價格低於市場價,但每人每次購買數額有限,請大家相互轉告。同時請市民們不用擔心,上海市目前各界已達成對外方針策略,會保障好市民們的生命財產安全……”
因為路上沒行人車輛,車速比較快,但是喇叭放置點比較多,所以她們在車上也大概聽了個完整。
清若轉頭看西楠,西楠也在聽,這會感覺到她的目光,側過頭看她,點點頭,“小姐,需要的。”
清若若有所思,目光往前看,視線沒聚焦,有些散,“一會先跟秦總座先借位筆杆子,抓緊自己培養或者招募一些。”
她說的筆杆子自然是人,車輛在滿街清晰、安撫人心的廣播聲中繼續往前。
到了軍統的鐵門前,警衛員上前示意,阿北停車,清若回頭看,不知道是不是這會太陽光更亮產生的錯覺,還是真的有廣播的因素,她總覺得,軍統轄區內的氛圍緊張中卻透著振奮人心的希望。
一路被引到了辦公大樓,警衛員把清若一行人帶到了頂樓,出了電梯往會議室走,警衛員稍微側頭,“顧場主,總座這會在開會,總座之前交代過,您來了可以直接進去。”
清若點點頭,到了緊閉的會議室門口,警衛員看她沒出聲,便直接敲門。
門從裡麵被打開,一整個會議室,軍統的人員占多數,但也有市政的幾個部長。
秦淮景坐在首座,警衛員行軍禮,“報告總座,顧場主來訪。”
聽到敲門聲時秦淮景心裡便有感覺是她,快速掃了眼牆上的時鐘,比他預計的時間提前了一個多小時。
顯然青龍幫和單幫於她來說都比預想中更順利。
秦淮景站起身,輕拍了下手,“請顧場主進來。”
他一起身,整個會議室的人都跟著起身,先前座位時便預留了他左手邊的座位,這會常山過來引導,“顧場主,您這邊請。”
清若側頭看了眼身後,常山了然,示意西楠和阿北,“楠姐的座位在您後麵,阿北的座位在下麵。”
清若頷首,算是比較滿意,不由又看了眼常山,不算出眾的長相,但一身軍裝顯得周身正氣淩然,難得做事還圓滑周全。
清若站在秦淮景左手邊,秦淮景向眾人介紹,“這位是顧清若,想必大家也不陌生,從現在開始也是軍統指揮使,代履行上海軍統局座職責,任命書稍後會公布。”
秦淮景隻是通知眾人,並未準備聽意見或想法,說完之後便自己開始鼓掌。
下方眾人看了看似笑非笑的顧場主,在這節骨眼,不願生事端也不能生事端,跟著鼓掌,這事就算板上釘釘。
七點半,倭國在臨時駐軍點升了倭國旗幟,同時倭國交涉官員同永安幫幫主一道出發,往上海中心來了。
而再往前一些時間,七點時候,查普曼的電話打到軍統來找清若,他先是打電話到大上海去找清若,清若示意之後,大上海那邊才給了他消息。
而查普曼一聽她現在人在軍統,大致就知道了她和軍統已經達成共識了。
想也知道,不管內裡如何,涉及到民族主權,都會一致對外。
清若接過聽筒,查普曼的聲音有些焦急,“顧,你現在還好嗎?”
相比他的焦急,清若這邊則聽不出情緒,“有事嗎查普曼?”
那邊沉默的停頓之後才聲音低低的開口,“倭國昨夜駐軍後給我們使領館發了電報,我想,侖國應該也收到了。”
畢竟,上一次多國侵略之後,上海是劃分給了旗國和侖國來建立使領館,倭國現在不管想要做什麼,隻要他不是想一次性和這兩個國家都撕破臉皮,明麵上自然要有說法。
清若輕輕哦了一聲算是回應。
查普曼歎了口氣,“倭國的電報意思是,他們想來上海建立街區使領館,如果同意,作為交換,旗國也可以去粵省建立街區使領館。”
清若接電話時,秦淮景也在身側,聽見這話,兩人不由自主的眼眸裡浮起了血腥的暴戾。
她沒說話,隻有細微的呼吸聲自聽筒中傳出,查普曼想也知道她的態度,“我們沒答應,我們不想要倭國來上海,所以,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提。”
清若握著電話,看了眼牆上時鐘一下一下走著的秒針問他,“那侖國是什麼態度你知道嗎?”
查普曼搖搖頭,“不清楚,我國和侖國沒有通過電報。”
她眼角挑起弧度,但沒有半點笑意,壓迫感和冷肅感,“好的,謝謝,如果有其他消息,也麻煩你轉告我,就撥這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