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箱裡最小的一顆價值三百流珠,夠報銷回總部的船費,更夠買瓶不錯的酒。
總部的燈總是亮著,這裡一年到頭燈火通明。楚衡空提著酒瓶子步入休息室,交接班的時間早過了,下中班的在宿舍休息,值夜班的在街上巡邏。小女孩痛恨警察無用,卻不知正是因為暴徒避開了日夜巡弋的隊員,她老爹才能幸免於難。
但和孩子講道理有什麼用呢?孩子才不管這麼多,隻知道自己遇害時無人來救。
楚衡空在小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紫紅色的酒液微澀,有回甘,帶著淡淡的花香。他眯起眼睛,想著要不要去找袋花生豆。
“大半夜不睡覺,一個人偷酒喝?”
門口金色的馬尾搖晃,姬懷素雷厲風行地走了進來,在側麵的長沙發上坐下。她伸手抓向酒瓶:“我也來一杯。”
楚衡空把酒瓶後挪一寸:“值班飲酒壞規矩。”
“少來這套,你先違反條例。”姬懷素眼珠一轉,“你不分我就去內部檢舉!”
楚衡空無奈笑笑,將酒瓶推到桌子中間。兩個臨時搭檔一人一杯,品著賣相不錯的劣酒。沒人說話,休息室時鐘的指針哢哢作響。
“我有沒有和你講過我以前混黑道?”楚衡空說。
“提過一次。”姬懷素瞥了他一眼,“但看著不像。”
“是真的。”楚衡空淡淡地說,“在傳統的黑道家族裡,新人加入要過兩道大門檻。第一道門檻是加入家族的儀式,一般是在老資曆們的見證下按血手印發誓,儀式過後你就是家族的人了,大家都拿你當手足兄弟。
可家族很大各類人很多,想得到賞識就要成為一個‘可信的人’。那就很複雜了,你要先陪著老前輩們從最小最雜的瑣事做起,去催債、收保護費、看場子、教訓幾個不長眼色的人……而逐漸你得到大家的認可,第二道門檻就來了。有一天老前輩會跟你捎個牛皮紙袋,說今天他有急事騰不出手,讓你幫忙處理一件小事。”
楚衡空舉起酒杯,燈光下紫色的酒液紅得像血:“新人在路上匆匆打開牛皮紙袋,發現自己得到了一把槍,這時他才知道自己要去殺一個人。被選定的目標必定觸犯了組織的底線,或許在陽光下的社會他們罪不至死,但在黑幫的規矩裡,他們必死無疑。
一旦新人扣動了扳機,他就將蛻變成一個‘可信的人’,因為在暴力的世界裡,隻有人命才是最可信的盟約與咒縛。”
楚衡空聳了聳肩:“以前這關通過率很低,因為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多數人覺得對方不至於償命……不過到了近代考驗形同虛設了,因為大家早就知道了裡麵的門道,隻要開槍就能晉升,那無論對麵是什麼人都是一槍打死了事。”
其實事情辦得好或差倒是次要的,關鍵是當事人的態度。被槍口指著的人可能有苦衷,可能是老弱婦孺,可能乾脆就是無辜者,可不管真實情況如何你都必須親手扣下扳機,因為設置這個考驗的人真正想看的是你的態度。
黑道如此,白道也一樣。
姬懷素津津有味地聽著,問道:“你當時是怎麼做的?”
“我嗎?”楚衡空低笑,“我接活前習慣做好調查準備。我的目標是個貧窮的服務員,他的妹妹和家族的老成員結婚了。那人是個典型的普利亞浪蕩漢,常毆打妻子,還拿妻子辛苦攢下的錢去賭博。最後他把懷孕的妻子打流產了,可憐的女人精神崩潰了。服務員知道這事後抄起一把刀,奪了那老成員的命。
見到我時他怕得不行了,一米八的大男人腿都在哆嗦。他說我不抵抗求你們放我妹妹一條生路,我說你滾蛋吧!帶你妹妹到其他城市去。有人敢攔你就報我名字,說誰敢動你楚衡空就殺了他!”
楚衡空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眼中帶著股快意。姬懷素翻了個白眼:“這麼重的江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