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漾:“一起懺悔?”
於天雷:“嗯,我跟神父說你一個一個接待多辛苦,直接打包就行了,”於天雷說到這裡突然頓住,後知後覺擔心起來,“我這麼圖省事,是不是顯得不太虔誠?”
羅漾:“不會,神父既然能同意,就說明沒問題。”
於天雷:“但神父上麵還有他的主呢?”
羅漾看進天雷同學眼裡,目光穩定人心:“這屬於科學提升懺悔效率,主肯定能理解。”
於天雷瞬間釋然:“有道理。”
“後來在記憶迷宮裡我們就走啊走,笑笑最先找到自己牢房,接著是Smoke,陳爍,小酒窩,最後才是我……”
“你們沒進彆人的支線?”羅漾問。
“支線?”於天雷像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
“比如牢房裡是A,但B進去了,”羅漾以自己的經曆解釋,“這種情況好像就會觸發支線。”
“還能這樣?”於天雷搖頭,“那我們沒有,牢房裡是誰,就誰開門進去。”
這倒不難理解,羅漾思忖著,有正主肯定讓正主進去,但:“你們就沒遇見過,牢房裡不是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於天雷:“沒有啊,就找見五個牢房,跟我們五個一一對應。”
羅漾:“……”這麼精準也是一種運氣。
兩人雖然是初相逢,但莫名相談甚歡,彼此沒設什麼防備,能交換的信息都坦誠交換。
比如他倆現在主線進度都是45%,再比如於天雷從記憶迷宮裡出來是在懺悔椅上蘇醒的,後麵他守在懺悔室外,本想等其他四個夥伴,沒成想等來了羅漾。
見憑空出現在懺悔椅上的羅漾半天不醒,又夢話連連,於天雷好心把人搬出來放到地上,這才有了羅漾躺在教堂地上睜開眼的後續。
聊完當前,兩人又把進入這場奇怪旅途的過程從頭到尾對了一遍,流程差不都,從鎮民家中醒來,被告知昏迷在小鎮外,後麵就是從鎮民家拿到旅行指南這些,不過於天雷從離開鎮民家,到進入教堂中間,還多了遊覽整個小鎮的“跑圖”環節,所以從時間上判斷,他和那四個夥伴應該是在羅漾之後進入教堂的。
那麼問題來了——
羅漾:“你的其他夥伴還沒出來?”
於天雷:“應該沒有,我們說好誰先出來都要在原地等大家彙合的。”
羅漾:“你在我之後進入教堂,而且還是你們五個裡最後找到牢房的,那你怎麼從記憶迷宮裡出來這麼快?”
於天雷:“我也納悶,我在裡麵經曆得已經夠恐怖了,漫長得度秒如年,差點沒逃出來,這樣還是最先出來的,其他人的記憶得多恐怖?”
羅漾猶豫再三,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我能冒昧問一下你在記憶裡經曆了什麼至暗時刻嗎?”公平起見,他先說自己的,“我是旅遊的時候發生了意外事件。”
於天雷肉眼可見低落下來。
羅漾有點不忍,即刻反悔:“算了,當我沒問。”
“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於天雷豁出去了,“情傷嘛,就得把傷口多見光,多晾晾,才好得快……”
情傷?羅漾後悔問了,那得多刻苦銘心才能成為人生記憶裡的至暗時刻。
於天雷:“高三那年我給隔壁班學委寫情書,讓我們班學委幫忙送,學委直接送到班主任那裡了,然後全年級都知道了……”
羅漾:“找學委送學委?”
於天雷:“點對點傳輸嘛。”
羅漾:“……”
“反正後來班主任找了我家長,我還當眾念了檢討書,接著幾次模擬考試都一塌糊塗,我真是……”於天雷歎口氣。
“死的心都有?”青春期的自尊與脆弱,羅漾理解。
於天雷:“對啊,沒臉在學校待,也沒臉在家裡待了,我都不敢看我爸媽失望的眼睛,後來我就跟他倆說,錢也彆給我了,再生個二胎好好培養,以後讓他繼承家業。”
羅漾:“……”
於天雷:“我知道你怎麼想的,我也覺得我這話說重了,所以我後來跟爸媽道歉,接著發憤圖強,最終高考成績還行。”
這是什麼天選之子的幸福人生!
“你呢,旅遊遇見什麼意外了,”說完自己,於天雷還不忘關心羅漾,“黑心導遊?旅行團裡麵不和?還是帶你們去了什麼危險景點?”
羅漾回顧好半天,感覺膝蓋上全是箭:“就……差不多都有吧。”
聊天告一段落,於天雷問羅漾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在教堂裡等,羅漾當然同意。原本在小廣場遇見那個女生時,他就希望大家一起的,結果對方沒同意,現在有機會一下子多五個夥伴,簡直天降大禮包。
時間在等待裡流逝,教堂安靜異常,於天雷百無聊賴,索性挑了一排長椅躺下,休息小憩。
羅漾也坐到長椅上,但思緒很難放空,時而想到失蹤的唐猛,想到那個共生在他身體裡的恐怖東西;時而想到那一帳篷瘋狂的人,雖沒親見,可之前的爭吵曆曆在目,當時氣氛就不正常了,也許那個時刻已經受到了恐怖東西的乾擾,報警成功也好、自己和唐猛發現帳篷區隻剩篝火也好,都隻是被乾擾後產生的幻覺;時而又想到月亮湖畔失去意識前的那道白光,劃開了即將吞噬掉他理智的無儘繽紛,似乎也劃開了恐怖膠狀體,自己應該是因此得救的吧,不然就跟帳篷裡的人一樣瘋了。
可那白光哪裡來的?誰救了自己?
伴隨記憶回籠的疑問有一大串,然而羅漾還是不可避免想到方遙。
這個名字單獨列項,與其他所有區隔,因為其他記憶之於自己是“找回”,【不為人知的他】不是,感知告訴羅漾,他真的“穿越”回了過去,走入了方遙從小到大的那些人生片段,並在裡麵留下了自己真實的痕跡。
就是不知道如果再遇見教堂門口擦肩而過的那個方遙,對方會不會變得認出自己。
希望很美好,現實也來得很突然。
羅漾這邊才剛“暢想”與雪白團子的小鎮重逢,懺悔室裡就發出一陣溫暖光芒,待光芒消失,穿著打扮與教堂門口一模一樣的方遙出現在懺悔椅上,蹙著眉心緩緩醒來,轉頭看向懺悔室外,淺棕色眼睛裡還殘留些許恍惚。
方遙竟然才從記憶迷宮裡出來?羅漾還以為教堂門口遇見時,對方已經完成這部分主線了。
他想都沒想就從長椅上起身,快步走到懺悔室門口,定定看著裡麵的人。
方遙眉宇逐漸舒展,狹長的眼睛看向門外,無聲對視片刻:“想進來懺悔?”轉頭貼近窗格孔,眯起眼睛,難得幫人“探路”,“裡麵的家夥好像不在。”
或許是已經對方遙同學有了“看著長大”的全麵了解,此刻再麵對成年方遙,羅漾遠比教堂門口時胸有成竹,“大哥哥”的氣勢渾然天成:“不懺悔,我找你。”
方遙挑眉,自己在記憶迷宮裡看對方牢房半天的事被發現了?
不過發現了又怎麼樣。
字典裡並沒有“心虛”一詞的仙女座調查局域外分局二組調查員方遙同學,坦然走出懺悔室,來到羅漾麵前,高貴冷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