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找到這呢喃的來處,十一位旅行者在瀑布潭水裡搜尋了數個來回,一無所獲。
深潭之底的麵積遠比它的水麵看起來遼闊,羅漾甚至遊到了類似岩洞群的地方,可那時已經距離其他潛水的夥伴太遠了,閉氣的時間也快要到極限,他隻得立刻上浮,待到再次潛入水底,卻怎麼都找不到那處岩洞群了。
水潭仿佛隻是一汪泉眼,下麵聯動著深不可測的廣袤水係。
夕陽已儘,旅行者們不能再繼續花費時間在無望的搜尋裡,因為天黑之後小鎮的居民就可以出門了,他們必須趕在那之前回到小鎮。
金色幻影跑車再次登場。
瀑布鎮,中央廣場。
日光已看不見,但真正的黑暗還未降臨,整座小鎮正好處於白晝與夜晚交接的時分,籠罩在晦暗不明的天色裡。
渾身濕透的十位旅行者坐在許願池附近的廣場空地上,抓緊時間討論分析目前的旅途情況。
第十一位旅行者方遙同學,還在步行回來的路上。
“累死了——”於天雷癱倒在地,大方地把下一步行動決定權交給其他隊友,“我本來腦子就不夠用,現在又累又餓,已經沒法思考,你們討論,我等結果就行。”
“你還累?開車都沒人跟你擠好吧。”暴打鮮橙回來一路都被塞在後排疊羅漢的“中層”,下層的有座,上層的可以讓身體變成旗幟隨風飄,就他這種“中層骨乾”,橙子快擠成橙汁兒了。
“彆廢話了,”燒仙草沒好氣出聲,“誰不累,誰不餓,趕緊說正事兒。”
火龍果著火聳聳肩:“這不明擺著嗎,怪物都真情呼喚了,甭管喊的是誰,說明它是個有感情的東西,一般這種情況背後肯定還有個終極BOSS。”
武笑笑:“它喊的奧菲利亞,讓我想到莎士比亞作品《哈姆雷特》裡的奧菲利亞。”
地藏:“這個我知道,一個特彆悲劇的女性角色,本來是很單純無憂無慮的,但最後戀人也厭棄她,父親兄弟也不理解她,她就跑到河裡自殺了。”
“是身著盛裝,在一條鋪滿鮮花的溪流裡自溺而亡。”太歲神補充,“很多著名畫作都以奧菲利亞為題材,她的愛與死都給了畫家們以豐富想象。”
並沒有這個知識點的一匹好人:“我忽然發現自己好沒文化……”
燒仙草:“但這和怪物有什麼關係,怪物總不可能愛上莎士比亞筆下的虛構人物吧?”
火龍果:“奧菲利亞是誰不重要,無非就是怪物的情感寄托,重點是怪物背後有沒有真正的BOSS。”
地藏:“就是神父唄。”
Smoke:“六十八年前操控到現在?”
一匹好人:“百歲老人,太扯了點吧。”
於天雷:“那就是神父二代。”
燒仙草:“嘖,又一個父二代。”
於天雷:“……”
人一多實在太吵,討論越來越亂。
羅漾:“要不我們先把目前已知的信息羅列一下,再討論分析……”
太歲神:“彆這麼亂糟糟的,一個一個……”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頓住,愣著互相看一看。
羅漾禮貌詢問:“你來?”
太歲神客氣頷首:“你也可以。”
八位隊友:“……”氣氛突然商務。
不過羅列信息確實有用,當大家將截至目前的線索梳理完畢,按照時間排列,疑點和可推理的走向都變得清晰——
1.八十年前:怪物出現,與香雪蘭成為朋友,香雪蘭叫它meteor(流星),並堅稱它不需要食物,隻需要水。
2.六十八年前:神父雷蒙一家被殺,凶手疑似“怪物觸手”,但觸手是從裝滿水的罐子裡出來的,而罐子捧在一個穿著神父黑袍的男人手中。這一年,“獻祭日”開始。
3.現在:瀑布深潭裡發現可疑石碑,並伴隨疑似來自怪物的呢喃“奧菲利婭”。
4.現在:教堂裡窗格之內有一個從未謀麵過的“神父”,不斷試圖用“原罪”勾起他們的黑暗回憶,企圖擊潰他們的意誌。
“差不多就是這樣。”羅漾說完,看向太歲神,以眼神詢問,還需不需要補充?
太歲神沒有:“很完整了。”
“這種小兒科的故事,連推理都不用了吧,”暴打鮮橙長了一張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臉,再配上那一頭顏色亮眼但造型潦草的短發,特彆像跟Smoke一個幫派出來的,區彆隻在於Smoke的級彆應該可以負責堂口了,他還是新入夥的小弟,“怪物本來是好的,黑袍神父利用怪物製造恐慌,以此控製小鎮。”
“表麵看的確是這樣,但會不會有什麼反轉?”一匹好人提出新思路,“比如神父才是好的,其實到最後發現是怪物控製他?”
火龍果沒著火,有點上火:“兄弟,邏輯呢?你不能為了反轉而反轉吧。”
羅漾指出重點:“怪物要真想吃人,八十年前就可以開始了。”
“……也是。”一匹好人被說服,然而新的問題又來了,“但神父憑什麼能控製怪物?”
“彆忘了還有一條主線,【煤氣燈探戈】,”羅漾沉聲道,“我之前一直不理解‘煤氣燈探戈’的意思,直到方遙告訴我,這是心理控製的一種,屬於情感虐待,通常發生在關係親密的人之間。那就很奇怪了,我們和懺悔室裡的神父完全是陌生人,雖然記憶迷宮極度危險,但嚴格來說他還是很難在我們身上成功施展煤氣燈操控,頂多是說一些話來動搖我們的心神……”
一直認真聽的武笑笑,輕聲接口:“所以‘煤氣燈操控’真正指的是神父和怪物之間?”
羅漾點頭:“這麼一來,兩條主線其實是一場旅途,就合理了。”
他抬頭看一眼瀑布歸來的方向,還是沒方遙身影,但討論已經接近尾聲,因為就像鮮橙說的,脈絡其實挺清楚了:“那麼咱們接下來要做的,一是等到天黑,去雷蒙一家說的當年神父居住的33號房屋,看看那裡現在是誰;二是在鎮上找‘奧菲莉亞’相關信息;三是想辦法解開潭底的神秘碑文。”
羅漾很自然說完,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不知什麼時候從坐起來的於天雷,以及武笑笑、一匹好人、地藏,四個的表情相對正常,就是挺認真的傾聽和思索。
Smoke和燒仙草則是挑眉,太歲神依舊沉穩冷峻,但看過來的眼神略帶玩味。
暴打鮮橙和火龍果就很直接了:“你這一二三條的,給我們製定領導方針?”
羅漾這才意識到,剛剛不自覺把籃球隊的習慣帶過來了,校籃隊裡那些兄弟信任他,他也願意承擔責任,經常帶著大家一起分析不足,總結經驗,再這麼一二三地列明下一階段訓練重點。
但眼前這些“各有神通”的隊友們,顯然並不需要一個“領導”。
“抱歉,”羅漾不好意思笑一下,“我是學校籃球隊的,我們球隊正好十一個人,跟咱們現在一樣,他們都拿我當隊長,習慣一時沒改過來。”
太歲神問:“你現在也想給我們當隊長?”
“絕對沒有,”羅漾滿眼真誠,“但你這話反而提醒我了,咱們現在這麼多人,一說話就亂成一片,是不是應該有一個團隊粘合劑?”
燒仙草眯起眼:“所以你自告奮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