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所謂的入侵樹其實就是笛謬?
可笛謬從騰格裡沙漠月亮湖營地逃進裡世界的時間明明隻是兩年前,如果這就是“昔日裡世界”的時間點,那也和現在離得太近了⒄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昔日裡”總讓羅漾有一種這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裡世界的故事,要是過去與現在僅僅相隔兩年,那還不如叫“前年裡”。
不過羅漾很快又想到一種可能,畢竟裡世界的時間本就無序,現實世界2013年的笛謬,進入裡世界的著陸時間點未必也是2013,完全可以落在裡世界過去的某個時刻,從而更早地破壞或改變這裡。
羅漾這邊被自己的各種猜想攪和得腦子發亂,方遙倒落得輕鬆,撂下這麼一句後就再沒多言,靜靜跟在奔赴入侵樹的一行人後麵,沿途還不忘看看周圍風景,可能是偵查地形,但因神情太過閒適,更像徒步觀光。
同樣被方遙弄懵的還有高速公鹿。
什麼笛謬?什麼神經元?他沒在前麵的列車考核影像裡看到這些啊。
話說回來,笛謬到底是什麼啊??
高速公鹿一頓苦思冥想,鹿角都搖搖欲墜了,也沒想出所以然,最終決定擺爛——就當是旅行者的胡言亂語,說不定方遙判斷失誤,這場考核壓根就和他說的什麼笛謬沒關係。
可另外一個問題,他就不得不正視了。
一雙鹿眼回到投射屏,伴隨著清亮又吵人的蟬鳴聲,視線定於那抹飛在隊伍最前方的身影上。
無儘夏。
“無儘什麼?”被二次聯絡的AKA一上來就收到奇怪問題,隔著耳機連全句都沒聽清。
“我問你,認不認識一隻叫無儘夏的蟬。”高速公鹿隻得大聲又重複一遍問題。
摘下一半耳機的AKA總算聽完整,遺憾地搖頭晃腦:“沒聽過,不認識,多大的,有幾l隻?”
“就一隻,”高速公鹿翻個白眼,“身高和我差不多,不含鹿角,跟黃帽鴨應該是很好的朋友。”
雖然投射屏裡看起來兩人關係也沒多“親密”,可那是“昔日裡”,相處到現在早應該默契了,何況還一起並肩應對過裡世界能量失衡這種危機。
然而哈士奇卻皺得額頭都擠在一起,連押韻都顧不上了:“不可能,鴨子的朋友我都認識,沒有昆蟲係。”
那就怪了。
一個那麼特彆的家夥,飛到哪兒L吵到哪兒L,不應該這麼沒存在感,然而自己從沒聽過這個名字,連交友廣闊的AKA也不知他的底細,甚至他可能都沒在黃帽鴨的朋友圈裡出現過。
難道是升遷至高等級或者原本就是高等級,所以自己和AKA這種級彆才接觸不到?但如果是高等級,怎麼也該順手提攜一下黃帽鴨吧,沒道理後者現在仍然隻有1級。
“何必想得這麼辛苦,直接問鴨子最快速。”AKA說著就要幫高速公鹿轉接黃帽鴨。
鹿角青年連忙阻止:“彆,你這煞有介事找上門,弄得像我打探彆人隱私似的。”
“或者問問不露白?”熱心哈士奇又有新提議,“彎道車神霹靂火,八卦肯定比咱倆多。”
“不用,”高速公路這回拒絕得比招黃帽鴨還快,為了避免AKA繼續把事情搞大,隻得裝作不在意道,“算了,我就隨口一問,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兒L。”
監控屏畫麵裡,一行人已經離開屋子很遠,穿行在枝椏詭異的樹林,土地的顏色在踏入樹林之後變成暗棕紅色,留下旅行者們或深或淺的腳印。
這風景對於裡世界的生物們——如無儘夏、黃帽鴨、高速公鹿等——司空見慣,對於幾l乎沒有涉足過旅途以外裡世界地域的旅行者們,卻充滿了古怪和不適。
在不知第幾l次陷入泥濘後,羅漾艱難拔出布滿紅棕色泥漿的腿,儘量挑泥濘裡露出的岩石表麵走。它們隻在泥沼裡露出淺淺一層,無從窺見泥濘之下藏著怎樣的身軀。
天上傳來不知什麼生物的嘶鳴。
羅漾和其他聽見聲音的夥伴一起抬頭,卻隻看見一片交錯的黑壓壓枝椏,密不透風,盤根錯節,仿佛樹根長到了樹冠上,有種倒錯的悚然感,壓得人仿佛要喘不過氣。
“再堅持堅持,”飛在前方的無儘夏似乎察覺旅行者們的不適與緊繃,回頭鼓勵道,“走出這片樹林就能看到天了,裡世界天晴的時候很美的。”
“……”燒仙草、太歲神、Smoke、勃朗寧對這一評價保留意見。
羅漾也還沒想好要不要相信無儘夏的“家鄉濾鏡”,卻聽見身旁的方遙說:“他在害怕。”
“誰?”羅漾偏過頭,下意識低聲問。
“那隻蟬,”方遙淡淡道,“他心裡在害怕。”
羅漾錯愕。
或許是有咋呼的黃帽鴨作對比,又或者是防風鏡擋住了真實情緒,總之從開始到現在,無儘夏都顯得足夠鎮定從容,雖然從對方邀請自己一行人幫忙就能看出,他沒有戰勝入侵樹的把握,可羅漾從未懷疑過他的勇氣。
忽然之間,羅漾不再隻想完成考驗,把火車幸存旅客安全送回家,也開始想要了解這些盒裡生物的內心——不,他們現在根本不是盒裡生物,就是真實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有他們的思想,他們的感情,他們的喜怒哀樂。
終於在樹木越來越稀,前方幾l乎能看到叢林儘頭時,羅漾找到機會自然而然到了隊伍最前麵,亦步亦趨跟著無儘夏和黃帽鴨,比誰跟得都緊。
發覺身後上來一位“新同學”的無儘夏,帶著肩膀上的黃帽鴨一起疑惑回頭:“?”
被羅漾超越的燒仙草、太歲神、Smoke、勃朗寧也很好奇他想乾什麼,這會兒L全都豎起耳朵。
“你不怕嗎?”在這樣事關生死的選擇麵前,羅漾拋棄了一切委婉和鋪墊,用最直接的語言問防風鏡青年,“你連入侵樹從哪裡來的、到底是什麼都不清楚,就要一頭闖進去毀了它,你不害怕失敗嗎?”
“怎麼不怕。”出乎意料,無儘夏沒逞強,苦笑著勾勾嘴角,“如果
失敗了,我們都會被能量吞噬分解,連渣都不剩。”
羅漾愣住:“那你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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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我退縮,和他們一樣什麼都不做,就隻能眼睜睜看著這裡坍塌,”無儘夏聲音發澀,“即便運氣好最後沒有坍塌,能量被吞噬殆儘的裡世界也會成為一顆死星。”
【“你知道‘笛謬’這種生物嗎,存在於砂-44的食物鏈頂端,它們以吸食其他生物的精神和情緒為食,所有被它們吸食過的生物都會陷入崩潰與瘋狂,最終走向死亡。砂-44就這樣被它們吃成了一顆死星……】
——似曾相識的詞語,讓羅漾想起方遙曾經說過的、關於笛謬的那些話。
“真感人,”黃帽鴨陰陽怪氣打斷,“但是我的老夥計,藏在地底下那些家夥可不領情,他們還覺得你頭腦發昏,病得不輕。”
無儘夏一本正經:“也有領情的。”
黃帽鴨嗤之以鼻:“哪兒L呢?找出來我看看。”
無儘夏莞爾:“你不是跟著我嗎。”
黃帽鴨:“……”
三秒鐘後。
紳士黃先生撲棱翅膀,仰起鴨頭:“哦我的朋友,天晴了,太陽出來了!”
羅漾:“……”這拙劣的話題轉移術。
“喲,還真是藍色的啊。”燒仙草吹了一記口哨。
此時他們正好走出樹林。
羅漾抬起頭,看到了藍色的太陽。
很奇妙,明明是憂鬱的冷色調,照在身上卻是一樣的暖融融。
樹林外是一片含苞待放的花叢,藍色陽光從雲層後照下來的刹那,那些花苞竟然一朵接一朵盛開,轉瞬視野裡一片燦爛的藍。
與太陽光的淡藍色不同,花朵是寶藍色的,妖冶而耀眼。
“不是,你們這個裡世界就沒其他色調了嗎?”飽和度過高的色塊讓燒仙草敗下陣來,趕緊回頭戀戀不舍望一望曾走過的那片暗色深林,用明暗對比給眼睛緩一緩。
“當然有,”黃帽鴨不樂意了,“朋友,不要隻看到一種花就下定論,全世界又不是隻有無儘夏,我們這裡色彩繽紛,花團錦簇!”
“無儘夏?”太歲神疑惑。
勃朗寧指指滿眼大片的寶藍色花叢:“該不會是在說這些花吧?”
“就是這些花,”飛在半空的無儘夏沒回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出生在無儘夏花叢裡,所以就叫無儘夏嘍。”
“在我們那裡,無儘夏是繡球花的一種,”太歲神終於意識到“兩地差異”,“和這些花長得很不一樣。”
羅漾的“認識差異”就更大了:“我還以為你叫無儘夏,是因為隻要有蟬鳴,就是無儘的夏天。”
無儘夏:“在你們那裡,蟬意味著夏天?”
羅漾:“算是吧。”
無儘夏:“裡世界的蟬不分季節,但我喜歡你們那裡的寓意。”
羅漾:“裡世界也有夏天?”
無儘夏:“有啊,夏天陽光最
好,滿世界燦藍,我喜歡夏天。”
“小心——”一直沉默旁聽的Smoke忽然淩厲出聲,同時向著花叢裡突然衝出來的小型獸狠狠踹過去一腳。
與襲擊列車的那些怪物很像,皮毛猙獰溶解,滴著黏液,但體型小得多,像是獾子一類,被Smoke一腳踹回花叢,發出凶狠又淒慘的叫聲。
很快,那小怪物爬起,齜起牙還要再攻擊。
無儘夏忽然極速振動翅膀,蟬鳴響亮。
小怪物渾身一震,似無法忍受這樣頻率的聲音,在花叢裡齜牙哼了半天,最終還是灰溜溜跑掉。
黃帽鴨卻好像不甘心,猛地從無儘夏肩膀飛出去,直直追向那怪物。
無儘夏猝不及防,見狀立刻喊:“黃帽鴨——”
振翅飛翔的鴨子速度不減:“之前大怪物我們兩個無能為力,小怪物總可以抓一隻來研究研究……”
無儘夏壓根沒給對方完整闡明“科學研究”的機會,語氣瞬間沉下:“黃——先——生。”
直呼大名再次起效。
黃帽鴨忍痛放棄,悻悻飛回,滿臉“你怎麼不理解我”的幽怨:“難得遇見一隻小的,說不定就能從它身上研究明白入侵樹能量腐蝕的內在機製,從而有效抵禦。”
“如果研究失敗了呢?如果研究過程中遇見危險受傷甚至死亡呢?”無儘夏連珠炮地問。
“……”黃帽鴨啞口無言。
無儘夏歎口氣:“不要糾纏在這些‘說不定’的事情上,我們沒那麼多時間,也沒那麼多條可以冒險的命。”
“好的,都聽你的,”黃帽鴨不甘不願落回無儘夏肩頭,眨巴眼睛仰望藍色晴空,“哦,真是明媚的一天。”
羅漾都準備好動手了,結果怪物被輕鬆解決,還圍觀了一場夥伴間的“默契互動”。本想默默無聲,卻瞥見黃帽鴨羽毛裡沾了一片花瓣,無儘夏的花瓣,估計是剛才衝得太猛剮蹭到了花叢。
“黃先生……”客客氣氣出聲提醒。
可才禮貌喊了這三個字,黃帽鴨就十分不悅地迅速回頭:“太無禮了!朋友,你可不要學他的壞習慣。”
羅漾懵了:“你……不喜歡這個稱呼?”
“十分滿分的話,一百分的厭惡。”黃帽鴨斬釘截鐵,還不忘頻頻瞟無儘夏暗示。
奈何專心飛行趕路的蟬青年完全不為所動。
好在羅漾聽進去了:“抱歉,那我以後還喊你黃帽鴨?”
黃帽鴨:“可以,或者鴨子也行,總之從現在開始,忘掉那糟糕的三個字。”
“……”羅漾都替“黃先生”三個字冤,明明又紳士又禮貌。想來想去,被如此抵觸的原因隻能是無儘夏每次喊“黃先生”都代表警告,以至於給紳士鴨留下了不那麼快樂的陰影。
但也奇怪,在未來那個自己進入裡世界的時間點,明明是迎接他的黃帽鴨主動要求自己喊他黃先生的,難道是從前不願意,後來真香了?
“為什麼那些怪物
害怕你的蟬鳴?”警惕四周卻再沒發現其他怪物的Smoke,回到了無儘夏身旁,麵無表情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