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彆相信方遙,哪怕長得一模一樣也可能是假的”。
而是“彆相信方遙在入侵樹一層說的那句,等我逮捕完他們,就去找你”。
他信了方遙,卻再沒等來人。
……
本以為羅漾已經是最後一個,可就在他說完,一個黑影突然溜進方遙包廂。
高速公鹿一愣,立刻湊近去看,但無論怎麼拉進視角,也看不清那黑影的麵容。
幸而,他有後台監控——能量是不會說謊的,隨著黑影溜入,屬於笛謬的能量開始波動。
“彆救羅漾。”
方遙的聲音,笛謬的意誌。
高速公鹿可以確定是融合後的笛謬,再次偽裝成方遙,潛回來留下這可疑忠告。唯一不解的是,為什麼不能救羅漾?難道羅漾死了對笛謬有什麼好處?
無奈隻有鹿角青年在煩惱,對方遙包廂一切毫不知情的其他九人,隨著偽裝成黑影的笛謬完成忠告,列車消失,他們再度回到入侵樹裡。
時空轉換,畫風驟變。
回到入侵樹的旅行者和監控前的高速公鹿都不約而同呼吸一滯,瞪大眼睛。
周遭仍是戰鬥後破壞殆儘的狼藉,連那三個調查員瘋狂的嚎叫,都似有若無從入侵樹外的遙遠處傳來,顯示著他們並未跑遠,但——眼前原本披著漂亮皮囊的一個“方遙”,變成密密麻麻無數個“方遙??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他們像曾經的晶體一樣布滿整個空間!
“廢物!”所有方遙同時開口,無數的漂亮麵孔,無數的冷清聲音,卻彙聚成猙獰的憤恨,“我給了你們如此珍貴的機會,你們竟然白白浪費,不僅沒有阻止我的融合,甚至讓我從吃掉一條手臂變成吃掉完整的方遙!”
吃掉……完整的方遙?
有那麼一段時間,羅漾甚至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沒有改變過去,方遙仍然墜入裡世界深淵,失去手臂,怎麼就變成整個人都被吃掉了?
可眼前笛謬的變化,又似乎證明他沒說謊。
“為什麼要所有人一起來入侵樹,”笛謬咬牙切齒,發瘋般咆哮,“知不知道就是你們的愚蠢改變讓戰況更加混亂,調查局那四個該死的家夥提前使用了武器,在裡世界深淵裂縫出現之前,就把方遙喂給我了——”
夢黃粱、太歲神、Smoke聞言一震。
他們是想改變既定軌跡,卻忘了結局未必符合他們的出發點。
於天雷、武笑笑、一匹好人還在恍惚中,迅速冷靜下來的隻有燒仙草和勃朗寧。
“我一直沒想通,你為什麼執著於改變過去?”燒仙草不知該看哪個“方遙”,索性環顧,“改變過去讓你更弱,隻對我們有好處,對你有什麼好處?”
“現在適得其反,它吃掉全部方遙,好像變得更強了,但也更生氣。”勃朗寧眨著清澈的眼,選擇距離最近的“方遙”看過去,聲音輕柔,“被投喂,被改造,是不是讓你很痛苦?哪怕這改造強大了你的能量?”
無數的笛謬似乎都在這問題裡怔了一瞬,但很快,那些漂亮的臉上憤怒消失,又變回雲淡風輕:“還真是想象力豐富,我變得更強大,可以輕易擺脫調查局的追捕,為什麼要痛苦?”
勃朗寧露出一絲煩惱,他並不動搖自己的判斷,隻是直覺也需要證據支撐,目前還需要時間觀察和思考。
然而沒等他細想,就聽見了羅漾聲音:“因為你不再是你了。”
勃朗寧轉頭,看見一張冰冷的臉。
他第一次知道羅漾也能露出這種表情,壓抑的痛苦,滿溢的憎恨,不顧一切想要傷害某個目標,哪怕與之同歸於儘。
笛謬也感受到了,一道道視線落在羅漾身上,一雙雙眼棕色眸子微微縮起,壓迫而危險。
羅漾卻毫無所覺。
他隻是後悔,後悔參加那個可笑的時空遊戲。
但後悔是這世界上最沒用的事,沸騰的憤怒反而讓他極致冷靜,滿腦子隻剩一個念頭——傷害笛謬,撕碎笛謬,怎麼吃的方遙就讓它
怎麼吐出來。
如果能量不及,戰力懸殊,那就用最惡毒的語言,用最卑劣的心理戰,用一切他能用的方法和手段!
沸騰的憤怒,卻帶來極致冷靜,羅漾似笑非笑,環顧周遭無數笛謬,嘴角勾起嘲諷:“我現在相信你不止繼承了方遙的精神感知與能量,還繼承了他的記憶、情緒……因為方遙從不屑於說謊。我之前一直想,如果方遙說謊會是什麼樣,現在知道了,就是你這個樣子,從眼睛到聲音都透著言不由衷,生疏彆扭,一看就是新手騙子。”
笛謬收斂情緒,眼眉間的淡漠竟真的與方遙彆無二致,再難窺見情緒:“你很了解他。?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羅漾:“是,很了解,所以我現在也看得懂你的眼睛。”
笛謬:“哦,說來聽聽,比如什麼叫‘我不再是我’了。”
羅漾:“從你憤怒吸食掉那三個調查員的情緒,讓他們發瘋,我就在奇怪,為什麼你如此憤怒,明明是他們讓你獲得了遠比從前更強大的能量,直到剛剛遊戲結束,我們沒有改變過去,你的反應讓我恍然大悟——你壓根不稀罕什麼能量,那條手臂對於你也不是什麼‘美味’,你希望我們能改變過去,提前消滅方遙或者阻止方遙來到入侵樹,這樣你就不會被迫融合掉另一種生物基因,變成現在這樣的怪物。”
沒錯,怪物。
勃朗寧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曾陷入的認識偏差。笛謬對於他們來說,本身就是怪物,融合了方遙,也隻是從一個怪物變成另外一個更強大的怪物。但對於笛謬自己,卻是從一個正常生命變成了“縫合怪”,就像一個好端端的人,變成了半人半鬼,哪怕鬼更厲害,也會憤怒痛苦。
“哈,哈哈哈……”那些屬於方遙的臉,扭曲出違和的狂笑,刺骨的冰藍色將瞳孔全部暈染,隨之而來咬牙切齒,激動又癲狂,“你還真是我的‘好朋友’,我都有點想當方遙了,可惜也不行。你知道我現在的能量有多強嗎,曾經的我和那四個家夥一樣,隻是一團留在這個該死空間裡的能量意識,一遍遍重複著愚蠢的過往,但吃掉方遙手臂的那一刻,我突破了時空桎梏。那四個蠢貨以為我隻繼承了方遙的精神感知,殊不知當我們兩個撞在一起,能量共振,足以撕裂這裡的時空!”
羅漾當然知道,燒仙草、太歲神、Smoke、勃朗寧也知道,因為就是在入侵樹這裡,被喚醒的笛謬觸手與方遙相遇,一同糾纏,跌入被撕開的時空縫隙。
“不,你們不懂,”輕易看透眾人內心,笛謬神經質般嗤笑,“撕裂時空可不僅僅是一條微不足道的時空縫隙,而是一個向上,一個向下,我突破了這裡的時空,成為全知全能的存在,我看見了列車旅程,看到了過去與未來,我掌握著所有的時間線,也可以隨便送你們時空旅行,如果這趟旅程是一個宇宙,我就是漂浮在宇宙之上俯瞰萬物的主宰!”
深吸口氣,笛謬忽然又一臉傷感:“至於方遙,則向下跌落裡世界深淵,不過很幸運,他也是在能量大共振的那一刻跌落,成為了深淵裡特殊的存在。”
羅漾心頭微顫。
所以落入深淵的方遙才能和笛謬一樣東西每一條時間線,及時出現在每一個他們需要幫助的時間點。
“可惜都成為過去了。”無數聲歎息,交織得並不那麼真誠。
羅漾笑,溫度卻沒到眼睛:“你也很可惜,明明想變回自己,卻事與願違,反而向著戰爭機器的目標更近一步。”
“那不是我的目標!”笛謬終於被刺痛,聲音逐漸癲狂,“我根本不想融合什麼基因,不想要什麼能力,更不想當什麼戰爭機器——”
強風席卷,空氣驟然稀薄,所有人被瞬間吹得睜不開眼。調查組三人被吸食時的戰栗恐怖又來了,不同的是這一次針對的是他們。
會死。
這一刻所有旅行者心中升起同樣預感。
情緒被抽離,理智被湮滅,他們即將踏上無儘的瘋狂!
逃,必須逃。
痛苦倒地的旅行者們蜷縮著身體,卻還在碾壓性的恐怖混亂中強撐最後一絲理智,如果不想發瘋,癲狂至死,他們必須立刻脫離笛謬的情緒吸食,無論用什麼方法,哪怕是最極端的那種。
但他媽的這種情況下連站都站不起來,道具也都用完了,還能有什麼辦法!
“笛謬——”
睜不開眼的風暴旋渦裡,隻有羅漾仍在聲嘶力竭大吼,帶著比之前更甚的尖銳敵意和傲慢挑釁。
“你既然主宰這裡的一切,為什麼不自己回到過去,殺了方遙,改變曆史——”
世界仿佛變得一片漆黑,隻剩下冰冷呼嘯的風。
笛謬的聲音仿佛從地獄裡傳來:“我當然可以回到任一一條過去時間線,輕而易舉殺掉方遙,但那樣太無聊乏味,我……”
“彆裝了,我說過你的謊言很拙劣!”毫不留情的嘲笑,羅漾傾儘全力,哪怕嗓子早已沙啞,“你不是無聊,是根本做不到,在基因融合、突破時空的第一時間,你就已經回到過去,可你發現怎麼都無法乾掉方遙,這才要跟我們玩什麼搞笑遊戲——”
他在使詐。
全程跟羅漾統一行動的燒仙草、太歲神、Smoke和勃朗寧可以確定,他根本沒機會看見什麼“笛謬回到過去企圖消滅方遙”。
但他說得就像自己親眼所見。
而敢於這樣篤定使詐的原因,是這推論很合理。既然笛謬如此憎恨自己被迫融合方遙基因變成現在這樣的怪物,那已淩駕在這一時空之上的他,自己回到過去解決方遙不就好了?
果然,笛謬聲音驟然升高,就像心虛者本能升起的防禦:“哈,我乾不掉方遙?我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羅漾放聲嘲笑:“什麼世界,隻是這一趟列車旅程,這麼一個小小的空間,你現在能去其他旅途嗎?你知道入侵樹倒下之後的裡世界嗎?自以為主宰一切的你就像玻璃罐裡蹦躂的□□——”
笛謬忽然沒了聲音。
連風都停了。
躺在地上的其餘八人勉強睜開眼睛,卻還
是隻看到一片漆黑。
寂靜,戰栗的寂靜。
難道是羅漾過於紮心的比喻讓笛謬破防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此偃旗息鼓?
監控屏前,高速公鹿驚詫於羅漾的敏銳。
哪怕他的本意隻是想刺激、傷害笛謬,可他的的確確猜對了——即使笛謬融合了方遙基因,撕裂了時空,撕裂的也隻是列車考核的時空,從後台波動看,那些能量並沒有外溢到列車考核之外的裡世界。說白了,笛謬可以穿梭於所有時間線,在列車考核裡儘情“二創”,但本質上,它仍然隻是這片限定空間裡一團亂竄的能量,哪怕它已比從前強大。
但就是因為他猜得太準,紮得太痛,後台能量正在不斷上升,幾乎逼近承載極限峰值。
笛謬怎麼可能偃旗息鼓,紮心後隻會是惱羞成怒的反撲,這分明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消滅……方遙……”
“消滅……方遙……”
笛謬的聲音變了。
那仿佛來自遠古黑暗的低吟,每個音節都帶著不可名狀的悚然與恐怖。
刹那間,光芒大盛,周遭一切豁然清晰,亮如白晝。
羅漾九人重新看見了笛謬。
不再是方遙,也不再是腦本體,而是鋪天蓋地的淩亂“枝條”,上麵爬滿眼睛一樣的神經元,它們在呼吸,在蠕動,共同構建了這棵巨大肉樹的一隅。
而那巨樹的全貌無從窺見,因為在完整的笛謬本體麵前,人類是如此的渺小。
“你從深淵爬上這裡的每條時間線……阻止每一個想殺你的我……”
“明明隻有一條胳膊,卻妄想主宰我的身體……”
“現在……深淵裡的你沒了……”
“那又怎麼樣……以為完整進入我的身體,就能支配我的能量……可笑……”
“我會回到真正的過去……消滅你……”
“回到真正的過去……消滅方遙……”
“回到真正的過去……消滅方遙……”
混亂不堪的低吟到最後,似乎隻剩下這一個念頭,強烈到主宰它全部意誌。
羅漾卻從那些淩亂破碎的話語裡,拚湊出了一些真相。
原來笛謬真的曾回去想殺方遙,卻一次次被深淵裡的方遙阻止;原來方遙被融合掉的基因並沒有在笛謬身體裡失去全部意誌,至少,他妨礙了笛謬。那麼現在一條手臂變成完整方遙,是不是對笛謬的阻礙更強大了?已被吞噬進笛謬身體的方遙,有沒有機會反客為主,讓自己的基因占據主導,或者再說明白一點,讓眼前這個笛謬變回另一個真正的方遙?!
羅漾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竟然已經異想天開到這種地步。
等回過神,才發現那些遍布的“枝條”開始往同一個方向移動,轉眼間竟在半空劃出一道口子,緊接著那裂口變成幽綠色旋渦,逐漸擴大,從裡麵不斷吹出冰冷的風,夾帶著另一個地方的陌生氣息。
一根根“枝條”不斷伸進去,像密密麻麻的
巨大蚯蚓,帶著無數神經元湧入那旋渦。
“回到真正的過去……”
羅漾在不斷重複的低吟裡驟然驚醒㈣[]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什麼叫真正的過去?如果笛謬隻是打算再一次親自回到過去,消滅方遙,為什麼要強調“真正”?
他猛然抬頭,視線穿越密密麻麻的“枝條”定格在幽綠色旋渦。
不,那不是通往列車旅程某條時間線的通道,而是通往真正過去的時空漩渦。它要消滅的不是列車旅程裡的方遙,是現實世界中、過去的方遙,從根本上斬斷方遙進入裡世界、進入列車考核的可能!
“瘋了啊啊啊——”列車監控室裡,高速公鹿崩潰得差點折斷鹿角。
能量徹底超載,後台完全崩潰,數據瘋狂流失——煤氣燈瀑布鎮的噩夢還是來了。
怨誰呢?
怨大家一起玩超時空遊戲?怨Smoke、夢黃粱、太歲神改變忠告?怨吃了完整方遙的笛謬獲得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終於突破那股罩著列車考核的神秘力量,像瀑布鎮外教堂裡的【記憶迷宮】,撕開真正的時空缺口?
怨誰都沒用,有這時間還不如趕緊操作後台,修複列車考核!
畢竟是“有經驗”的,很久之前便已開始進行的數據備份,無懼眼下的數據流失,使得高速公鹿可以全力投入在修複後台上。
這種能量超載也並非不可逆,隻要乾預及時,還是有機會修複,讓列車考核回到正軌。
入侵樹內,因笛謬被刺激,注意力都放在撕裂時空上,“吸食”徹底中斷。旅行者們終於逃過一劫,避免了發瘋結局,卻在下一秒看見羅漾原地躍起,抱住一根“枝條”,儼然想“搭順風車”進入那個詭異旋渦。
“回到真正的過去……消滅方遙……”
這時,他們才總算聽清那猶如魔鬼般的笛謬低語。
什麼意思?還要再來一次?
那就來吧。
他們沒時間深想什麼叫真正的過去,隻覺得再來一次,總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差,說不定他們還能跟過去的方遙聯手,一起乾掉笛謬。
Smoke帶頭跳起,掛抱上一根“枝條”,剩下夥伴也緊隨其後,借不到合適“枝條”就乾脆自食其力,向那時空漩渦狂奔。
可就在這時,所有臨近他們的“枝條”突然停止前行,反過來攻擊他們。
已抱住“枝條”的人被纏繞得密不透風,地上跑的也被紛紛卷起。
“靠——”
“怎麼回事?!”
“這還不明顯嗎,笛謬不想讓我們跟著進去——”
前方的羅漾聽見響動回頭,才發現夥伴們都陷入困境,那些“枝條”分明在故意阻止他們奔向時空漩渦。
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抱住的這根“枝條”也在微微抽動,似在醞釀攻擊,可醞釀的時間好像有點太長了,他已經靠著自己爬到“枝條”末端,時空漩渦就在眼前,這根“枝條”除了停止前行,沒有對他造成任何阻礙或傷害。
恍惚間,“枝條”上幾個近在咫尺的幽綠神經元,似有若無閃過一絲冰藍色。
羅漾呆怔。想笑,眼底卻一下子酸了。
是方遙。
都被吃掉了,還在笛謬身體裡禍禍呢,也不知道這會兒已經占領多少神經元高地,反攻下多少基因細胞了。
羅漾:“我不會讓它有第二次機會傷害你。”
一字一句,重若誓言。
時空漩渦開始合攏,再浪費時間下去就沒機會了。
眼看旋渦前的身影就要進入,好不容易掙脫“枝條”的燒仙草大聲疾呼:“羅漾,彆衝動,你一個人進去很危險——”
羅漾聽見了,可他沒回頭。
留在燒仙草視野裡的最後景象,便是即將合攏的時空漩渦,和那抹義無反顧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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