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笑笑和於天雷推進的20%【王桂香的遺願】,同步傳遞到了其他夥伴那裡。
此時的羅漾和方遙已經坦然接受了“走不出的四層”,因為他們查遍一切能查的地方,也沒再找到任何能破解鬼打牆的線索,要不是身邊實在沒趁手工具,他倆都能把樓道水泥地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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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仙女隊長也想明白了,這八成是旅途在故意消耗他們的時間,畢竟他們隻能在旅途裡探索72小時,一個鬼打牆,半宿就過去了,當然這還是建立在“天亮後鬼打牆便能消失”的樂觀推理上。
時間被消耗還在其次,羅漾最擔心的是孫童彤那邊,先是一匹好人和Smoke消失,再是自己與方遙被困,外麵隻剩下天雷和笑笑,還不知道情況怎麼樣,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駱光明的鬼魂可能早就闖進了五歲小女孩的家……
正擔心著,沒成想就收到了王桂香支線推進的喜訊,與此同時,解救孫童彤的特殊任務也從旅途信息裡消失了。
所以——
“是天雷和笑笑?”羅漾又驚喜又激動,“他倆不僅完成了特殊任務還把支線推進了!”
方遙想說也可能是Smoke帶著一匹好人從困境裡出來了,畢竟Smoke完成特殊任務的概率遠比於天雷和武笑笑那兩個膽小鬼高,不過看到羅漾那麼為兩人高興,比自己完成了任務還高興,掃興的話又咽了回去。
沉浸在喜悅裡的羅漾對此毫無察覺,但過了片刻,雲星仙女開始自我反省。比如,自己什麼時候連說話都不隨心所欲了,竟然連“掃興”這種奇奇怪怪的因素都能乾擾到自己,明明從前自己的腦袋裡壓根就沒有“掃興”這個概念,想說什麼就說了,想做什麼就做了,誰管其他人什麼心情。
方遙討厭改變,更討厭被其他人改變,思及此,他決定立刻撥亂反正——
雲星仙女:“未必是於天雷和武笑笑。”
羅漾:“什麼?”
雲星仙女:“彆高興太早。”
羅漾:“可是隻有他倆還能自由活動……”
雲星仙女:“Smoke和一匹好人情況不明。”
羅漾:“你的意思是他倆從困境裡出來了,跟笑笑、天雷彙合才完成的任務?”
雲星仙女:“說不定壓根沒有於天雷和武笑笑,就是Smoke……”
羅漾:“……”
雲星仙女:“……”
羅漾:“怎麼不繼續說了?”
雲星仙女:“你在瞪我。”
羅漾:“沒有。”
雲星仙女:“黑暗圖景說,你想揍人。”
羅漾:“沒有。”
雲星仙女:“……”
羅漾:“……”
雲星仙女:“不排除的確是於天雷和武笑笑獨立完成的任務。”
羅漾:“嗯!”
——方遙,一個全宇宙我行我素隨心所欲然後在地球失敗了的外星人。
孫童彤的任務消失後,羅漾徹底放心下來,既然當前什麼都做不了,那也彆愣熬著,他索性拉著方遙一起趁機補眠。
幾分鐘後,兩人就雙雙躺到了402布滿灰塵的地板上。
其實,“睡眠地點”的選擇也曾有過分歧——
羅漾:“你要睡在402?”
方遙:“樓道裡太冷。”
羅漾:“凶宅裡就溫暖了??”
方遙:“樓道裡有風。”
羅漾:“凶宅裡還有鬼呢。”
方遙:“……”
羅漾:“你的旅途狀態在剛才那個瞬間是不是[興奮]了一下?”
方遙:“……”
羅漾:“……”
方遙:“你也開始[興奮]了。”
仙女沒有冤枉隊長,因為羅漾這時才反應過來,要是真能再一次見到那幾個自殺的人,完全是好事兒啊,他們就有機會問出更多線索了,這怎麼能不讓人興奮?
但是剛切換到公寓四層鬼屋視角的燒仙草無法窺見羅漾內心,僅僅隻來得及接收到仙女隊長與仙女的最後兩句對話,簡明扼要概括為——
羅漾問:你是不是興奮了?
方遙說:你也開始興奮了。
燒仙草:“……”但凡凶宅裡亮一盞小粉燈,再配上這台詞,未滿十八歲的鬼都不能讓進。
太歲神沒趕上這引人遐想的對話,因為他結束了對武笑笑和於天雷的圍觀後,把視角切到了Smoke和一匹好人那邊。
半小時前的九層樓道裡,年久開裂的水泥地麵還真被Smoke徒手掰開了幾塊,但一無所獲。後來他還想繼續,被一匹好人阻止,說樓梯本來就坑坑窪窪了,給這棟老樓留點為數不多的平地吧。
接著兩人上上下下走遍了所有樓層,哪一層都可以去,但敲哪一家門都無人應,到了一層大門口也走不出去。他倆像是被困在了一個更大的鬼打牆裡,或者說,他倆被困在了駱光明死後的“時間靜止”裡。
因為如果時間沒靜止,那麼他倆現在早就應該看見程棟梁了,那個率先發現屍體並撥打120和110的男人。
可是沒有,折騰一大圈回到九樓,駱光明的屍體還在原地,維持著被他倆翻過來查看的姿勢。
這一圈也不是全無線索,至少他倆發現從一層到頂樓十一層,每一層樓道裡的樓梯轉角平台都擺著一盞蓮花燈,但一層到八層擺在地上的燈都壞了,有的是被推倒在牆角,有的乾脆連線都扯出來,還有的塑料花瓣殼子都裂了,狗啃的似的,總而言之,全都不亮。而從九層開始,蓮花燈就亮了,九層、十層、十一層,共三盞,都是好端端擺在樓梯轉角,儘管光亮很微弱,但無人破壞。
駱光明死在九樓,如果真和推斷的那樣,是跟人打架被推下來,那麼打架地點很可能在九樓半或者十樓,這才會摔到九樓轉角平台。
如此一來,住在十樓的人反而比住在九樓的葉桃、何剛(一匹好人)更有嫌
疑。
住在十樓的是誰呢?
1001超市倉庫(李義)
1002超市
1003張婉婷
一匹好人:“不一定是他倆,十樓是超市,誰都有可能去。”
Smoke:“嗯。”
一匹好人:“相比之下還是田野的嫌疑最大,那個計算器按鍵,他絕對到過案發現場!但是蓮花燈又是誰破壞的呢,為什麼要破壞,又為什麼隻破壞到八樓?”
Smoke:“想不出來,等離開這裡再說吧。”
支線推進的信息就是在這時出現的。
一匹好人和Smoke不知道在他倆被困後,羅漾、方遙、於天雷、武笑笑也被分開了兩組,想當然認為進度是四個人一起推的,解救孫童彤的任務也是四個人一起完成的。
Smoke樂見其成,但一匹好人有點羨慕,也有點愧疚:“我什麼忙都沒幫上。”
“查屍體了。”Smoke說。
一匹好人搖頭:“屍體都是你查的,我連湊近看都沒怎麼敢。”
“……”因為是事實,Smoke也沒話安慰。
太歲神就是這時把視角切換過來的,一過來就看見沉默的Smoke和沮喪的一匹好人。
他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結果下一秒就看見一匹好人猛然站起,下定決心似的緊盯著麵前地上的屍體:“我能再查一遍嗎?”
Smoke無所謂:“怕有遺漏你就查。”
一匹好人又上前兩步,腳底已經踩到血跡了,才慢慢蹲下,死死望著那具餘溫尚存的新鮮屍體,強迫自己不要轉移一丁點視線:“不是怕遺漏,我就是……想自己查一遍。”
深吸口氣,他慢慢向屍體伸手過去,學著之前Smoke的樣子,掐住了那具死屍的臉頰。
微涼裡帶點餘溫的皮肉觸感,一瞬從指尖傳遞到四肢百骸,令人頭皮發麻。
其實剛死不久的屍體,觸感與活人的區彆很細微,但人的心理層麵會無限放大這種差彆,進而恐懼,戰栗,生理性不適。
酸液不斷在胃裡翻滾,一匹好人控製不住地想吐,想鬆手,想離得遠遠的,但他最終狠狠咬疼了自己舌尖,把上湧的胃液咽了回去,生生挺住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旅途裡見到死人,雖然進入裡世界的時間不長,但[初旅途]裡就已經見過血肉橫飛的慘烈場麵,當時他幾乎嚇瘋了,連自己怎麼逃出生天的都已經印象模糊。後來開始在初級大廳裡圍觀,也又闖過幾次旅途,這才慢慢習慣了隨時可能有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然而這麼近距離地檢查屍體,還是在午夜時分,卻是第一次。
可一匹好人知道,這絕對不是最後一次。這回還能依靠Smoke,下一回呢?不邁出這一步,他永遠隻能躲在隊友後麵。
艱難檢查完口鼻,他又去檢查折斷的脖子,摔碎的後腦,仔細得連衣服褶都不放過,最後又鼓足勇氣,俯身湊得更近去聞對
上頭發上、臉上、衣服上的酒氣……
Smoke瞥了幾眼,漸漸看明白了他那點小心思,沒說什麼,隻是在適當時候偶爾提點兩句哪裡還可以進一步觀察。
就這麼磕磕絆絆,一匹好人終於親自把屍體檢查完了第二遍,出了一身汗,簡直比乾體力活都累。
然後想起Smoke檢查屍體時的熟練與毫無波瀾,真心求教:“我得磨煉多少場旅途,能達到你這種心理素質?”
Smoke卻說:“沒必要想這些。”
一匹好人:“我總不能一直當廢物吧。”
Smoke:“廢物命都短,你隻要能保證一直活著,就不會太廢。”
一匹好人:“你是想說隻要我能一次次努力活下來,再廢也會有所成長嗎?”
Smoke:“折騰完了就消停消停。”
一匹好人:“你是想說現在抓緊時間休息,不然等離開幻境沒有體力繼續走行程嗎?”
Smoke:“閉嘴。”
一匹好人:“明白,你想說‘晚安’。”
Smoke:“……”
太歲神默默把圍觀視角切走,不想再在這個守著屍體溫馨道晚安的畫麵上多停留一秒。
為啥不看了?沒理由,就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裡。
兜兜轉轉,他又看回了於天雷和武笑笑。
701臥室裡,昏迷的孫童彤終於醒了,但一醒就開始哭鬨,於天雷和武笑笑原本還擔心鬼魂附身會對孩子造成什麼傷害,結果發現小姑娘哭得那叫一個響亮,鬨得那叫一個有力氣,反而放心下來,後來還是於天雷一首接一首搖籃曲,把小姑娘重新哄睡了。
這一次是真的睡,不是昏迷,五歲孩子頂著紅彤彤的小鼻頭,呼吸綿長,酣夢香甜。
武笑笑擦了擦額頭出的汗,向天雷同學投以欽佩目光:“你哄孩子好有耐心。”
於天雷想也不想就說:“小時候我媽也是這麼哄我的,她能一宿一宿不睡就抱著我哼搖籃曲,比我哼得好聽多了。”
武笑笑不並意外,雖然在學校裡時隻知道於天雷家庭條件好,都說他人傻錢多嘛,但另一方麵,能養出這麼“清澈”性格的孩子,家庭氛圍一定很有愛。
本以為於天雷會繼續懷念童年,可說完這一句後,他卻不再講了,好像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肉眼可見低落下來。
武笑笑怔了怔,又不好意思貿然問。
於天雷反倒深深歎口氣:“你說為什麼人心不能永恒呢?”
這問題太深奧了,甚至有點哲學意味,武笑笑發懵地眨眨眼,無從作答。
於天雷的目光仍在孫童彤酣睡的小臉上,自顧自繼續道:“其實我比這個小家夥幸福,我小時候可是媽媽爸爸輪流哄,絕對是家裡的大寶貝。”
武笑笑莞爾:“嗯,看出來了。”
“但是後來就變了,”於天雷的側臉第一次露出與他眉眼氣質相符的憂鬱,“可能因為我開始上學了
,我爸覺得終於能喘口氣,放飛做自己了,他就開始在外麵找女人,我媽起先特傷心,和他鬨了好多回,後來發現沒用,我勸我媽離婚,保證我跟她走,不跟我爸,但我媽不同意,然後她也開始在外麵交男朋友……”
信息量太大,武笑笑應接不暇,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心“最懂愛情”、“相信愛情”的於天雷,早早就見過了愛情裡的不忠與醜陋,更沒想到對方會忽然在這樣一個旅途情景裡,跟自己傾訴這近乎私人的秘密。
於天雷其實也沒想說這些,父母各玩各的這種事兒,他就是跟學校裡關係最鐵的兄弟也沒怎麼講過,但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可能是心疼孫童彤,然後看到小姑娘遭遇這麼大的危險,作為母親的孫茹竟然還徹夜未歸,讓他在心疼裡又生出一點憤怒,再加上夜晚太靜,莫名讓他想傾訴一些什麼。
說了這麼多,卻沒聽見武笑笑接什麼話,於天雷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讓對方為難了,畢竟誰莫名其妙被傾訴一通“我好可憐,我爸媽感情不好”,都會尷尬得不知怎麼勸。
故而不等笑笑出聲,他就收起憂鬱,抬頭嘿嘿一樂:“我就這麼一說,你就這麼一聽,都是過了命的兄弟姐妹,不許外傳啊。”
武笑笑知道自己應該也跟著樂一樂,再打個趣,這沉重話題也就輕飄飄揭過了。可是忽然之間,她不想這麼敷衍,至少不想在對方這樣交心後,連一點真誠的回應都不做。
所以她好奇又認真地問:“那你為什麼還那麼想談戀愛,之前的玫瑰花表白,在女生宿舍都出了名了。”
於天雷顯然清楚自己的知名度,並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一本正經道:“就是因為有我爸媽的反麵例子在,我才更向往愛情。說出來你彆樂,我真相信這世界上有最純粹的愛情,並且我願意為之追尋終生!”
一瞬間,那個二了吧唧的天雷同學就回來了,那信誓旦旦恨不得握拳的架勢,知道的他是想戀愛,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奮鬥世界和平。
但武笑笑還是不能理解他的腦回路:“看見反麵例子不是更應該懷疑嗎,你怎麼反倒更相信了?”
於天雷搖頭,說:“不是更相信,是我小時候就信,覺得我爸媽那種就是最好的愛情,後來他倆不愛了,我掙紮過幾年,還是選擇繼續相信。”
武笑笑:“為什麼?”
於天雷:“信,這個世界上存在完美愛情的可能性還有1%,不信,那就真的100%絕望了,多可怕。”
武笑笑:“……”
於天雷:“?”
武笑笑:“你的思考回路真跟彆人不一樣。”
於天雷:“但是很招人喜歡對吧?”
武笑笑:“誰給你的自信……”
於天雷:“你笑了呀。笑,就是對我健康性格、優秀愛情觀的最好肯定。”
武笑笑再忍不住,噗嗤樂出聲:“嗯嗯嗯,你可完美了。”
默默圍觀的太歲神:“……”為什麼每一個圍觀視角,都讓他覺得自己特彆多餘。
清晨六點,旅途計時12:00:00(時鐘06:00:00),孫茹終於回來了。
於天雷和武笑笑是在女人的尖叫聲中驚醒的。也不怪孫茹,任誰一開門,發現客廳一片打鬥狼藉,再開臥室,發現兩個“鄰居”背靠床邊坐在地板上打瞌睡,床上還躺著自己閨女,都會想要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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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天雷睡得沉一些,驚醒後半天沒緩過神,還是武笑笑立刻沒了睡意,顧不得爬起來,直接在孫茹的尖叫聲裡,用同樣聲嘶力竭、不遜於對方激動的聲音大喊:“駱光明昨天晚上回魂了——”
她沒指望孫茹真能聽清自己說什麼,隻是想用聲高把對方吼住,顯得自己和於天雷的“私闖民宅”理直氣壯,沒那麼心虛,當然如果能嚇到對方,彆再持續恐怖尖叫更好。
萬沒想到孫茹不僅一瞬安靜,因熬夜憔悴的臉色也刹那發白,顫抖著嘴唇問:“你說……什麼?”
這一問卻反而讓武笑笑認定,女人聽清了,不僅聽清,而且十分在意,在意到甚至可以把兩個“鄰居”不請自來闖空門先放到一旁。
“駱光明,那個死在九樓樓梯間裡的研究生,昨夜是他的頭七,他回來報仇了。”武笑笑故意說得直接又駭人,目光緊緊盯著女人的臉。
孫茹的濃妝經過一夜已然花了,口紅也掉色得差不多,沒有補塗,嘴唇露出沒那麼健康的黯淡底色。聽完武笑笑的話,她果然眼神瑟縮一下,雖然隻是刹那,卻流露真實恐懼。
武笑笑“測試”成功,愈發篤定自己的直覺沒錯——正常人聽見這種事,第一反應大多會嗤之以鼻,什麼頭七,什麼回魂,你當我三歲小孩嗎。孫茹這種一上來就相信了並真真切切害怕的,要麼是像金銘鋒一樣,唯愛封建迷信,要麼就是……心中有虧。
老話還是有道理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媽媽!”孫童彤被吵醒了,一睜眼看見自己母親,忙不迭從床上下來,直直撲過去。
孫茹從恐懼裡刹那抽離,張開手臂把孩子抱進懷裡,一邊緊張查看一邊又帶著難掩的生氣暴躁:“他倆沒對你做什麼吧?媽媽怎麼跟你說的,一個人在家,無論誰來敲門都不能給開,你怎麼這麼不聽話!”
她檢查孩子的心是急切的,可檢查手法又是粗魯的,孫童彤不知是被弄疼了還是吼怕了,哇地一聲哭出來。
睡眼惺忪的於天雷終於完全清醒,然後就看不過去了,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起來,走上前想阻止:“你乾什麼,輕一點,有你這麼當媽的嗎?”
哪知他手還沒碰到小姑娘呢,孫茹就一把將孩子扯到身後,扯著嗓子罵:“彆他媽碰我孩子!你們立刻從我家裡滾出去——”
她發瘋般地大吼大叫,比剛進門的時候還要更加激動,情緒崩潰得根本毫無預兆。
於天雷被嚇了一跳,他隻是想讓孫茹對待孫童彤溫柔一點,可孫茹表現得就像他要搶孩子。
忽然間,於天雷想起孫茹的身份信息是“離異”,但信息裡卻沒說孩子的父親現在哪
裡,難不成……孩子父親來搶過孩子,所以孫茹對於有人想搶走自己孩子才這麼應激?
於天雷這完全是憑空的腦洞大開了,武笑笑那邊則更務實一點,原本她想用駱光明回魂的事嚇唬住孫茹,趁機逼問,說不定孫茹會在恐懼之下露出破綻,但現在看,安撫好孫茹反而是當務之急,否則什麼有效信息都彆想問出來。
“你彆激動,聽我說,”武笑笑緩了語氣,迅速解釋自己和於天雷為什麼會在此,“昨天真是駱光明頭七,住在八樓的金銘鋒你知道吧,就那個特懂玄學的網約車司機,他跟我們住戶委員會說死在樓道裡的研究生會在昨夜回魂,讓我們家家戶戶都小心,還給了我們一麵八卦鏡……←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說著,武笑笑乾脆把八卦鏡拿出來亮給孫茹看,用實物增加陳述的可信度:“我們當時躲在超市,就是從這麵鏡子裡看到了回魂的駱光明,他襲擊完超市,就來了你家……”
孫茹緊緊摟著孩子,在武笑笑溫和的聲音裡,大吼大叫慢慢停了,但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直到童彤掙紮著在母親懷裡抬起頭,帶著哭腔奶聲奶氣地說:“哥哥姐姐是好人,他們打走了壞蛋,還有奶奶,奶奶也一起打壞蛋!”
孫茹愣住,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奶奶?”
“住在你隔壁的王桂香,”於天雷接口,同時不著痕跡向後退了退,拉開與母女的距離,以免再刺激到孫茹,“她不光把房子留給了你們,還在你夜裡出去的時候,過來陪著童彤玩,”頓了頓,於天雷狠心又刺激了對方一句,“她比你更疼孫童彤。”
二十分鐘後,把女兒重新哄入睡的孫茹從臥室裡出來,關上房門,再一次看向客廳裡還沒離開打算的不速之客。
相比剛回來時,她現在的情緒穩定多了,關門後給自己點了一支煙。那個歇斯底裡的女人仿佛從她身上消失了,此時的孫茹慵懶,憔悴,還帶一點玩世不恭的自嘲。
她淡淡吐出煙圈,隨意摳著指甲上斑駁的紅色甲油,和於天雷、武笑笑說:“晚上喝得有點多,剛才酒還沒醒,失態了。”
於天雷和武笑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又或者都是。
一個神經緊繃、情緒極易失控、緊張女兒卻又沒辦法好好照顧女兒的母親,帶著一身夜生活的氣息,這就是孫茹展現給他倆的。
可他們無權評價彆人的生活,何況難得孫茹情緒穩定下來了,於是兩人以最快速度把昨夜發生的事講了一遍,除了九星殺手那一部分沒說,剩下孫童彤被附身襲擊他們倆,到後來王桂香出現,連王桂香勸駱光明放下執念的細節都沒遺漏。
孫茹沉默聽著,其間沒說一句話。
於天雷講這些是希望孫茹相信他和武笑笑過來幫忙的善意,但武笑笑還有第二個目的,就是想以此從孫茹這裡打聽出更多信息,所以她沒有放任孫茹的沉默,反而在講完之後緊接著問:“為什麼駱光明不去找彆人,偏來找你家?”
這話把於天雷都聽愣了,剛想說不是因為自己教了孫童彤
用麥克風才……卻被孫茹先聲打斷。
女人皺眉看向武笑笑,神情不善地反問:“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根本不認識那個什麼駱光明,他死了關我什麼事。”
武笑笑:“不關你的事,為什麼找上你家?”
於天雷瘋狂給武笑笑使眼色,你倒是看看我啊,找上這裡不是因為我手欠動了麥克風嗎……
孫茹:“鬼這玩意兒還不是逮著誰就禍害誰,可不是每一個鬼都明白冤有頭債有主。”
武笑笑:“……好吧。”
孫茹似沒料到武笑笑這麼痛快結束話題,一時愣神。
武笑笑卻緊接著說:“昨天晚上王桂香的三個兒女來了。”
孫茹變了臉色,不同於之前極力隱藏恐懼,此時她的厭惡幾乎毫不掩飾:“他們來乾什麼?”
“要房子,”於天雷終於能配合上自家隊友了,一唱一和,混合雙聊,“說你為了房子害死了他們的媽。”
“放屁!”孫茹煩躁地撩一把頭發,“有能耐讓他們去法院告我。”
“所以真是你用愛心照顧孤寡老人,最終王奶奶深受感動立遺囑把房子給你了?”於天雷努力描繪得溫情脈脈。
收獲孫茹一個鄙視眼神:“你信嗎?”
於天雷看著女人手上快燒到尾的香煙,誠實搖頭:“有點難。”
“我照顧她?”孫茹說完自己都樂了,而後話鋒一轉,“她照顧我和孫童彤還多一點,那就是一個又不服老又愛多管閒事的老太太,你問她為啥把房子留給我,我還想知道呢。”
女人說著起身,走到窗台,那裡放著一個小煙灰缸。
她把煙屁股在裡麵按滅,掏出手機,劃了幾下,立到窗台上,又重新點燃一根煙,搭在煙灰缸沿上。
細長女士煙的白霧一點點模糊了旁邊立著的手機屏,乍看,就像一個正在燃香的供桌。
過了幾秒,於天雷和武笑笑才看清手機屏裡的照片,一個銀發蒼蒼的小老太太,坐在陽光下的輪椅上,穿著整潔優雅,精神矍鑠,完全沒有年邁的衰弱與死氣沉沉,不知被什麼逗得捧腹,相片抓住了她哈哈大笑的瞬間,逗趣得像個孩子。
沒有香爐,那就點煙,沒有遺照,那就放手機照片。
孫茹在用自己的方式祭奠王桂香。
“一個破房子,我還不樂意要呢,賣都賣不出去,值幾個錢?”女人沒有轉身,隻窗戶玻璃上應出一張憔悴落寞的臉,“我倒寧可她多活幾年。”
於天雷和武笑笑沒辦法像方遙那樣直截了當看圖景,隻能從昨夜的種種判斷,王桂香對孫童彤的愛護是真的,再從與孫茹交談的感覺上判斷,女人對於王桂香也是有著某種情感的,可能是感激對方照顧自己女兒,也可能是同情對方那麼大年紀,身體不便還坐著輪椅,明明有兒有女卻過得像個孤寡老人。
“害死王桂香這條指控肯定是不成立的。”趁著孫茹再次進臥室查看女兒睡得怎麼樣,於天雷悄悄跟夥伴討論。
武笑笑點頭:“我也覺得,可能孫茹並沒有照顧王桂香,她連自己女兒都照顧不好,但她和孫童彤的存在,本身對於一個獨居的老人就是很大的慰藉了。以前我們家樓上就住著一個奶奶,我媽有時候做點吃的也會給她送去,我媽說人到老了最怕的就是孤獨。”
“那三個不孝兒女還好意思過來爭房子,”於天雷越想越來氣,“他們要是對王桂香好,親媽能寧可把房子留給鄰居也不留給他們嗎?”
毫無預警,兩個人的吊墜就這樣投射了,卻並非行程進度,而是一幕幕往日光影——
“奶奶奶奶,你笑一笑,媽媽要給你拍照。”陽光明媚的公園廣場上,孫童彤小大人似的提醒。
“好好好……”輪椅上的王桂香笑得眼睛都沒了,連連應。
照片拍完了,孫童彤心滿意足,開始在草地裡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