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有孩子要照顧,這次他若是在戰場上受傷了,可就再也沒有人去救他了,就是死了,也沒有人收屍……
屋外,槐樹下幾隻烏鴉煽動翅膀飛離枝頭,一頭紮進虛空之中,望著丈夫離開的背景,她心裡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她咬牙暗自咒罵,當初就不應該救這個負心漢……
然而,實際上,當時她什麼也沒有做,隻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去意已決的丈夫一步一步地消失在道路儘頭……
那婦人拉著魚藏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講述當時的情景。
她一直說到蠟燭燃儘,說的魚藏昏昏欲睡,最後說的她自己也接連打了三個大大的哈欠。
她終於關上話匣子,躺在裡屋的床上睡覺去了……
可是,半夜,她的話匣子又打開了。
那婦人左手抱著大女兒,右手抱著小兒子,兩孩子渾身發燙,扯著嗓子哭得喉嚨都啞了,看著孩子燒的通紅的眼睛,婦人好似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嘴裡一個勁的嘟囔道:“乖,不哭不哭,有娘在那,不哭啊……沒事的,彆怕……”
魚藏二人也早已被孩子的哭鬨聲吵醒,婦人摸了摸孩子滾燙的額頭,決定帶著孩子去鎮上的醫館看看。
婦人一個人照顧不來兩個孩子,魚藏和白慕魚也跟著去了,一行人在月色下急匆匆的朝著醫館趕去。
他們緊趕慢趕終於來到了鎮子上,可還是晚了一步,此時夜色正濃,冷風呼嘯,醫館前卻是門庭若市,烏泱烏泱的人群早已踏破門檻,焦急的排著長隊。
排隊的是大人,生病的卻都是孩子,哭聲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嗡嗡亂響。
那婦人瞧此場景,愣在原地,她屬實沒想到,這大半夜的竟然還會有這麼多人。
她焦急、狂躁、不甘又無可奈何地排在隊尾的最末端,懷中的小兒子早已哭得沒了力氣,冒著熱氣的汗水源源不斷地從毛孔裡湧出來,整個人如同剛從熱水池子裡撈出來一般。
大女兒緊閉雙眼爛泥一般攤在魚藏懷裡,黝黑的皮膚微微透著紅,好似火爐裡正在熊熊燃燒的炭火,燙得嚇人。
隊伍的儘頭是一間不大不小的醫館,儘管點了好幾根蠟燭,屋子裡還是暗沉沉的,蠟燭的餘光照著底下一片黑壓壓的腦袋。
一位身穿黑色長衫,佝僂著背的老大夫正眯著雙眼,在微弱的燭光下配藥。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老大夫配好藥後,學徒們有序地將藥分給眾人,還貼心地交代注意事項,可好景不長,排隊的人群不知為何突然躁動起來。
指責、怒罵、推搡、毆打……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醫館內外亂作一團,月色之下,憤怒的人群在一聲聲操爹罵娘中大打出手。
婦人於混亂之中,被擠到彆處,又被人群推到在地,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卻被雜亂的腳步重新踩在地上,她當即放棄掙紮,將小兒子護在懷裡,弓著脊背匍匐在地上……
突然眼前一黑,一雙大腳不偏不倚地踩在了她的頭上,伴隨著咯吱的怪響聲,那婦人的整張臉都被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