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不知你這是何意?”
程離頷首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實在是對不住了。”她設下縛靈陣,能將一切非人眾生束在此地。
高庭煜靠近那個陣法,發現落雪竟然是可以穿過來了,看起來薄薄的一層,甚至會隨著風吹而韻蕩,但是高庭煜把手指放上去,卻像是銅牆鐵壁一般,怎麼也透不過去,不過他還是發現了端倪:
“你重傷初愈,這個陣法如此浩大,把山洞都囊括在其中,想必耗費了許多真元。不過,難道我們就不去打獵了麼?吃什麼?等兔子大雁自己飛到這個陣法來?”
“我可以辟穀不食,我相信你也可以。”
高庭煜慢條斯理地說道:“若我是邪祟,邪祟既不吃凡間五穀,那我吃的不就是——”
他降下來了音調,似笑非笑道:
“你。”
程離轉過身麵對他,握緊了刀,一雙眼中看不出波瀾:“我會儘我全力。”
她望向東方那一顆暖陽,照灑在高庭煜身上,讓他的臉帶上了一層暖金,他脖頸處有淡淡的青色經脈,像是上好的美玉。
朔月級的邪祟,她沒有把握勝。
高庭煜走到程離身邊,拍拍自己身上的雪絮,露出個狡黠的笑,歪頭說:“雪下得大了些,回去吧。”
高庭煜如此安分了幾天,不過他像是找到了些什麼新奇事似的,沒事就去摸摸那道陣法,搓來揉去,有時候用手扣扣,發現還能響,便更覺得稀奇了。
是夜,寒風凜冽,烏雲蔽月,大雪突然在夜裡停下。這一片雪原還似從前那般荒蕪,常人若是把手放在外麵,一定會覺得血液僵凍。
程離用真元來禦寒,她問高庭煜:“你冷麼?”
他全身越來越冰,但自己卻不覺得冷,好像他天生就應該從雪裡刨出來似的,他搖頭回應程離,但是程離卻似乎感覺他周身的陰氣越來越重。
高庭煜眉眼低垂,臉在燭光的映照下麵若桃花,他淺淺地說:“我有些累了,睡吧。”
夜半,孤月高懸。
她於睡夢中醒來,感應到自己設下的那一道陣法已經破了。實際上,以她的能力,維持一道覆蓋麵如此之廣的陣法實在是不容易,她既不想高庭煜感覺自己在坐牢,但奈何實力又不允許自己把這個圈子劃更大一些。
她扭頭一看,發現那個說自己困了的那個“骷髏”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她立刻提劍奔出洞口,蒼穹之下早已經沒了自己設下的那陣法,隻有古老而不變的繁星一直在夜空之上點綴。
一道風吹開了烏雲——
這是月圓之夜!程離瞳孔驟然一縮!
月相變換,以三十天為一個周期,如今又到了新的一輪!
月華如水,在漫天飛雪之下灑下銀白一片,一輪滿月偶爾隱藏在黑色之中,它向四周散發著瑩白而又強烈的光芒,雲聚又散,它如同一盞銀盤鑲嵌在深藍色的夜空,周圍的繁星似乎此刻都圍繞著它而轉動。
程離屏氣凝神,感覺到陰氣越來越重,月圓之夜,百鬼夜行!
子夜,至陰時刻已到!
腳印已在風雪之中早被掩蓋,她追隨著高庭煜的氣息往東方追去,那裡陰氣最濃!
一陣狂風刮來,雪迷了她的眼睛,一道炸雷在她身後響起,她抬頭一看,天空之中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道深色的雲渦,仿佛隨時都可以把人吸進去,雷電交加,穿梭時有令人膽寒的炸裂聲響。
一個黑點乘著月華在遠處狂奔……
高庭煜一路順著月色奔走,他說不上他為什麼要跑,畢竟一個月前還說要和人家成親,但是看見程離這樣子真的是準備送他超渡,他內心對於求生的欲望比求婚的欲望更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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