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離探了探他的脈搏,發覺並不是陰沉之相便鬆了一口氣,他周身的溫度已比從前又低了許多。
白朝哇得一聲又哭了起來:“高兄,你可不能死啊!我們出生入死,共同退敵,如今怎麼自留下白某一人在世上苟活!”
“……”程離指著高庭煜,麵無表情道:“他裝的。”
六道天雷都劈不死的男人,怎可能那麼容易受傷?他搶先攻擊嵬名若,步法之中卻露出破綻,是在換著法子放她走,若是他不攻,那便隻有程離上了。
程離說完這句話便又感覺喉頭血氣翻湧,她近幾天實在是過得不太安生,還未恢複就又動真氣,阿若公主至少是朔月的邪祟,程離就算是全部恢複,也難與她匹敵。
眼下她的那柄劍就在離嵬名若腳下的不遠處,若她此刻運用真元禦劍來,也不知道嵬名蘭是否會攔截。
像是知道她內心所想似的,嵬名若抽起乘黃,乘黃因認主而周身湧動著光波,感應到她是邪祟之後便立即將嵬名若的手燎起紅印。
“你的劍。”嵬名若將乘黃之劍遞給程離。
程離道:“多謝。”她略有驚訝,嵬名蘭竟然會說漢文,不過轉而一想,阿若公主帶領夏羌族人曾於漢人征戰多年,怎能不會?
夏羌人望向她的時候,總會帶一些驚恐,因為公主雖然與塑像之上的一樣,但是卻全身覆滿紅痕,實在是很難讓她與活人想聯係起來。
嵬名蘭也許是知道他們心中的顧忌,所以並不靠近盲目靠近他們。
她望向她的子民,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用漢文問程離道:“我……讓他們害怕麼?”
程離脖頸處的刀劍又鬆了兩分,她的膝頭還躺著一個人,不好動身,隻好揚起頭答道:“縱使他們都是你的子民,可你已經逝去百年,如今歸來的模樣不似從前,他們當然害怕。”
嵬名蘭點點頭,看向高庭煜,又問到:“你和我一樣,卻又不一樣,你也不是人。”
重新臨世,卻發現竟是這種境地。國已滅,身已死。天地雖大,無一可載我之物;眾生雖廣,無一可立我之人。
在場的除了程離一行人,隻有少數幾人能聽懂漢文,高庭煜反問她:“後悔嗎?”
生前是為國禦敵的戰神,死後卻被族人覬覦力量煉成邪祟,屍身受純陽之火日夜炙烤,不得往生。
後悔嗎?嵬名蘭望向她麵前手執刀劍攔住程離一行人的子民,他們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他們的金色眸子和嵬名若一血同脈,他們怕成了邪祟的嵬名若,卻也在保護她。
後悔了,又該如何呢?
她最後還是笑了笑:“不曾。”
因為這裡是曾經有銀蘭花盛放的故鄉。
那時候她每日卸甲歸來,就喜歡摘一朵銀蘭花繞成指環彆在食指,坐在樹下,遠遠地望向有著瑰麗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