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庭煜硬著頭皮和她說:“我不是道士,聽不懂你說的話,也幫不了你。”
他說完這句話,這一刻突然明白了程離,那是一種種無措感,毫無幫忙的辦法也並不想惹上這個麻煩。興許這個鬼並沒有惡意,但是她那可怖的模樣卻叫人膽寒,高庭煜想,自己是不是就像眼前這個鬼一樣,死命纏著程離要完成他心中的執念呢?
那女鬼還是在哭,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
高庭煜將眉頭舒展開來,緩緩道:“你可曾會寫字?既然說不出來,就寫給我看吧。”
那女鬼眼睛亮了一下,她站在樹的陰影之下,用指甲在樹乾之上一筆一畫的劃出痕跡:“死人。”
高庭煜詫異道:“你?”
那女鬼搖搖頭,她指著高庭煜又寫下:“你。”
高庭煜明白,這個鬼應當是看自己周身陰氣太重被吸引了過來,以為自己和她是同類,但是卻發現他能站在陽光之下。
他搖搖頭:“我並不是死人,但是也不是活人。”
女鬼聽見這句話露出猶疑的神色,她眼中又蓄滿淚水,似乎又將哭起來,用手指甲在那堅硬的樹皮之下劃著痕跡:“來尋我屍。”
“這就是你的願望?”
她搖搖頭,眼中又露出陰怨來,可她嗓子隻能發出嗬嗬的摩擦聲響,見高庭煜並沒有答應,她直接在高庭煜的麵前跪下,用食指在地上寫下:“求你。”
高庭煜歎了一口氣,捂著腦袋看那靈蝶在他的周身旋舞:“可是我到底能幫你什麼呢?人死如燈滅。”他對彆人說這話倒是張口就來,可自己卻聽不得。
那女鬼揩了揩眼角,又在地上寫:“生不果腹,死不殮衣。”她用那慘白的臉給高庭煜作了一個可憐兮兮的笑容,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從眼眶之中流下來,果真是笑比哭還難看。
“你是讓我給你去收屍的?”
那女鬼點點頭。
高庭煜長歎一口氣點了頭:“好吧。”他心想這女鬼一定不是渡口村的人,因為渡口村的女人一定不會讀書識字。
落葉歸根,誰都不想自己葬身在異鄉。
女鬼立刻起身站起來,她的魂魄並非實體,小腿一下的部分皆為虛幻,她走路的確是全然靠飄的。
高庭煜跟著她,來到了雲紋觀,整座山沐浴在夕陽晚照之中,顯得那麼溫暖,琉璃塔頂散發著七彩的光。
現下日光越來越暗淡,女鬼在樹的影子下穿梭,越靠近那地方,她表現的就越是痛苦,忍不住低低的哭了起來。
終於,她在層疊著陰翳的一棵老樹下停了下來,伸手往起指著。
一具女屍匍匐在門檻之上,半截身子在觀外,微微揚起頭,驚恐的睜著眼睛,發絲淩亂,眼球之上覆蓋一層灰蒙蒙的眼翳,嘴角流淌著紅痕,手裡還握著一個乾癟的饅頭,血液無儘的從她腹部流淌出來,在石門檻上留下一灘褐色的血跡。
高庭煜朝前走了幾步,立在觀門之前恰好能瞧見雲紋觀內的模樣,觀內香燭已滅,梁上的帷幔垂下來,隻看見室內鋪的幾塊蒲團和一塊牌位,看不清字,灰撲撲的一切沒有光澤。
女鬼的魂靈並不踏入觀內,朝高庭煜吱呀吱呀,卻說不出話來,而那靈蝶似乎被整座道觀詭異的氣氛所感染,不停的闔動翅膀。
“為何不進來?”
她寫到:“不敢。”瑟縮的用手指指了指觀內。
高庭煜想到的確是有些邪祟不敢入觀,便一步一步緩緩走過去,轉頭道:“我定將你尋一處好地掩埋。”
那女鬼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她樹乾上用指甲劃下:“我想回家。”
“那你家在何處?”高庭煜問道。
她淒淒地笑了,手指頓住並不再寫,兩隻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可是她的嗓子一定壞了,隻能發出破碎的哽咽聲。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