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離未曾聽見過渡口村還有其他強大的邪祟,想起那江心上的紙人,想來他就是渡口村民口中的那赤樹老怪。
那邪祟就說這幾句模棱兩可的話,看似並不太想搭理程離。以程離對這些邪祟的了解,一般抓住了不立馬吃的,那麼就會留著過幾天再吃。
自己應當算得上這邪祟的儲備乾糧了。
她朝那窗外望去,竟然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猶如沉溺在雲海之中,什麼也看不見。
邪祟有意模糊蹤跡,讓她能夠往外看,卻不知道看什麼。天地一色,不知歸路。
程離咽下自己的舌尖血,暗自使真氣自丹田往各處奇經八脈流走以免受陰氣侵蝕,夜霧濃厚,她辨認不清時辰,想來還未至天明。
需要再等等,等日出之時,陽氣就會越來越盛,到時候借一番天勢也比現在好。
程離突然想起高庭煜來了,她叫他在山下等自己,這時候程離卻希望高庭煜倒彆這麼聽話,至少給她送劍來。
有人在轎外吹起笙簫,銅缽一聲蓋過一聲,如金石碎裂,耳畔的絲竹明明如此悠揚,輕柔飄渺,但是卻無比讓她感到乏力暈眩,程離的指甲緊緊嵌在掌心之中。
“睡一覺吧……”
那邪祟的聲音聽起來彆樣溫柔,仿若月夜下的潮汐,輕輕撫摸著聽者的心底。
“睡醒後,一切就結束了。”
程離身子如同被刹那間抽出所有力氣,她才想到自己剛剛聽了那一曲笙簫,自己應當被迷魂術法暗算了。
她強迫自己睜著眼,可是她似乎被蒙上一層薄紗,看什麼都帶著一層霧氣,轎內的金鳳顛倒,糅合變形,香爐似遠也似近。
程離實在無法撐住,陷入了昏迷之中……
……
待高庭煜上山時,夜色正濃,雖然已至後半夜,遠方的寒星懸於天空,一點又一點的閃爍著光芒,而雲紋觀前的那小徑旁,早已經沒了程離的蹤影。
高庭煜並非活人,能夠感知極為強烈的陰氣,他在草地之上依稀辨認出有程離的血跡,而整座塔林卻悄無聲息。
天小徑兩旁的霧氣逐漸散開。
他朝周圍大聲的呼喊著程離的名字,可回應他的隻有不斷撲簌而飛的鳥雀。
高庭煜心中生疑,程離不可能在此處憑空消失,此處也沒有她的氣息,可她修為並不弱,那一群嬰靈也不至於將她吞噬。
可是她沒了劍啊!高庭煜如此這般想到,自己一定要將程離尋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從前程離設陣的地方一片綠草倒伏,上麵沾染著點點血跡,他仔細一瞧,裡麵竟然還有一個破爛的小紙人。
他將那紙人翻過來一瞧,心裡涼了一截:“怎麼還在這兒!”
一切仿佛都能串起來,他模模糊糊住在心中有了一個大概,這點睛之術他們在江心之中遇見過,住店之時也遇見過,到這裡還能遇見,簡直是陰魂不散!
微風飄過,那紙人身上的紙片撲簌生響,猶如兩片落葉交織,它類人的胸骨之處竹篾已經斷開,連腳下也被燒去了半截,留下一圈黑色的灰燼。
高庭煜將她翻起來,尋了一塊方巾將那紙人中央的竹篾條纏了起來,猶如包紮傷口似的讓紙人的胸骨立了起來。
但是沒有氣的點睛之術化作的紙人也不過是尋常的喪葬用品罷了,高庭煜狠下心將自己的食指咬破,將血滴進那紙人的兩個眼眶之中。
他尋常看那些邪術都是這般用的,若是不成功他便下山去和那村民問個清楚,到底還有什麼邪祟能讓大乘期的修士消失。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那小紙人還是一動不動,高庭煜輕輕歎了一口氣,正想將她放下,但是刹那間紅光一閃,那紙人仿若鼓氣了一般立了起來,就是腿短了一截,一隻腳長,一隻腳短,呆呆的立著,看向高庭煜。
高庭煜嚇得立刻跳了起來,那紙人抬起頭來瞧著他,如同一隻呆呆的鵪鶉,他動了動喉結,咽了咽嗓子,想著是不是要念幾句咒語來,可是他什麼也不會!
彼此就這般乾瞪眼著,那小紙人突然望向了東方的雲層,遠方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朝霞似乎就在那濃厚的雲層之中躲藏,她嘴裡念叨著:“日出……歸家。”
高庭煜琢磨了一句,歸家?這紙人還有家?他一拍腦門,想到能夠製作這紙人的邪祟一定就是她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