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瑉璵盯著兔子玩偶看了會，歪了下頭，收起手機，繼續往前走。
這附近的路對他來說都是熟悉又陌生的，說熟悉，是因為記憶裡都走過無數次，說陌生，是因為於他而言，卻是第一次走。
他的眼睛往右一瞥，綠化帶的灌木叢大概是今天才修剪過，露著新鮮的斷枝，齊整得很。
愈發強烈的既視感讓鄭瑉璵心底生出一絲不安，仿佛身後有什麼東西驅趕似的，他不由漸漸加快了腳步。
在能看清遠處的十字路口時，鄭瑉璵突然冒出了冷汗。
夢境中的記憶如潮水一般席卷過來，他清晰地“看到”，夢中那個穿著白色衛衣的男孩高興地朝他招手。
“哥！！！”
是吳澤。
他飛快地掏出手機，群聊裡，吳澤始終沒有回複消息，而那張照片裡，穿著白色衛衣笑得燦爛的吳澤，和車輪旁漸漸被血色籠罩的身影重合。
鄭瑉璵抬頭，信號燈正好跳了紅色。
他指尖發顫，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想要確認吳澤的情況，可吳澤卻始終沒有接電話。
不要後悔。
鄭瑉璵一邊繼續撥打電話，一邊扭頭往右邊的路跑去。
“我說，你怎麼不看路啊！”
鄭瑉璵後退著匆匆道歉，卻在抬頭的瞬間看到了被他撞到的女人背著的小包。
是紅色的。
“沒事，走路小心點，嗯，剛剛有個人跑過去撞到我了，夜宵吃什麼？啊，我？我在城西路呢……”
女人講著電話走遠了，鄭瑉璵卻如墜冰窟。
這一切都太荒謬了。
他收起手機往前跑去，從小路穿過店鋪都關了門的街道，拐角的酒吧正好有醉醺醺的人叼著煙出來透氣，鄭瑉璵繞開他拐彎，繼續往前，遠遠地，終於看到了前方有一個白色的背影。
“小澤，你……”他拍了拍那人的肩，喘了一大口氣，才開口，就看到那人疑惑地看著他。
“對不起，認錯人了。”
鄭瑉璵快速道了歉，又繼續往前。
能看到路口了。
紅燈讀著秒，十五、十四、十三……
“小澤！”
鄭瑉璵站在吳澤麵前，用力地攥住了他的胳膊。
“瑉璵哥？你怎麼在這裡？”
吳澤驚訝地看著眼前滿頭大汗的人，拉下了衛衣的帽子。
“我……”鄭瑉璵喉嚨乾疼，耳邊全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攥著吳澤的手極用力，指骨都泛了白。
吳澤眨眨眼，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怎……”
巨大的撞擊聲蓋住了他說話的聲音。
鄭瑉璵抬起頭，看向五米開外的路口。
路燈急促地閃爍了幾下，滅了，下方，一輛紅色的跑車側翻過來，發出急促的警報聲，劃破了寂靜的夜。
*
從警察局做了筆錄出來，鄭瑉璵的心都還沒完全鬆下來。
“太嚇人了，如果那裡有人等著過馬路的話，豈不是就要被撞到了？”吳澤還在後怕，不停地說著話。
“哥，可是你怎麼在這裡啊？你住在附近嗎？”吳澤念叨了一會，才發現鄭瑉璵還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
“嗯？嗯，住在附近。”鄭瑉璵稍稍回神，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吳澤，深深吸了一口氣，揉了揉他的頭發。
“哥，你是不是嚇到了？臉色好差。”
“有一點，沒事。”鄭瑉璵閉了閉眼，努力擦去腦海中關於夢境的記憶。
“哥，先坐一下，水。”吳澤拉著他到長椅上坐下，又在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水遞給他。
鄭瑉璵猛灌了大半瓶水，捂著臉平複了一下呼吸，才問：“你怎麼一直不接電話？”
“啊，手機沒電關機了，有什麼事情嗎？哥剛剛這麼急著跑過來，是怎麼了嗎？”吳澤撓撓臉，解釋道。
“……沒事，喔，就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帖子，怕你一個人躲起來哭。”鄭瑉璵先否認，看吳澤不相信的樣子，還是找了個借口。
吳澤笑笑：“哥，我哪裡會哭，就為了這個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啊，好巧！”
鄭瑉璵：“你不是在群裡說了在城西路這邊，我剛好也在附近買了炸雞，見你不回電話，有點擔心，沒想到碰巧就遇到你了。”
“炸雞？哥還沒吃飯嗎？”
“喔，現在回去……等等，我炸雞呢？”
最後，鄭瑉璵在綠化帶附近找到了情急之下被自己丟下的炸雞和可樂，又送吳澤回了家，拒絕了吳澤讓他上去吃飯的邀請，拎著東西往家走。
發生事故的路口還在處理中，人方才就被救護車送往了醫院。
鄭瑉璵在路口站了許久，才緩緩走回家。
開門，關門，開燈，換鞋，將冷掉的炸雞放進微波爐。
現在是夢，還是現實？
微波爐“叮”地一聲，鄭瑉璵端著熱騰騰的炸雞，甜辣的香氣飄過鼻端，才讓他生出一些“不是做夢”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