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犢車,令儀出了崔宅,迎著路人複雜的目光,朝著東街的趙氏玉坊趕去。
六娘的生辰是在下月十八,如今二月已過半,雖然還有些時日,但那生辰禮還是早拿回來放在自己身側妥當。
偶爾探頭,令儀注意到了一個變化,那便是洛陽城裡平素最愛跟在她後頭跑的兒郎們幾乎沒了。
雖然知道這種天差地彆的原因為何,然令儀也不覺得這是什麼落差感,反倒覺得新帝家給她省了些,麻煩事。
有些女郎喜歡身後追著一串年輕兒郎,覺得那樣能體現自己風華所在,於是心中歡喜。
令儀卻是不大喜歡一出門後頭跟著一堆人,尤其是一到下車的時候,身後好像有千軍萬馬在看著你,恨不得將她盯出個窟窿來。
雖然受兒郎喜歡也沒什麼不好,就是會給令儀這樣內斂輕淡的性子增添些煩擾。
如今也算是能自在一些了。
踩著踏凳,扶著鹿鳴的手下去,令儀覺得渾身都輕鬆了許多。
但若是阿妹亦或者鄭家六娘知曉她如此心態,定會歎著氣說她心寬得能賽龍船。
元寧帝入城未曾劫掠百姓,也未曾傷一雞一犬,到如今的施仁政,吏治清明,一樁樁一件件,皆是明君之像。
坊巷間儘是歡欣雀躍的聲音,洛陽城短短數日間便恢複了往日的繁華熱鬨。
犢車緩行在街道上,不到一刻鐘便順利抵達了趙氏玉坊。
玉坊不似街邊茶坊酒肆,人滿為患,尤其是這家玉坊就算是在寸土寸金的洛陽城也稱得上一句價高,因而裡頭人倒是不多,隻稀稀拉拉四五人,看衣著便是非富即貴。
令儀不算是這家玉坊的常客,隻是偶爾來,但這些做權貴生意的玉坊,又怎能不將一些個世家貴人認個臉熟?
尤其還是備受讚譽的崔氏女,儘管如今崔氏處境尷尬,但也不影響玉坊做生意。
“崔娘子來了,快請進。”
老掌櫃瞧見踏進來的姝色女郎,忙放下了竹筆,笑臉迎上來。
“趙掌櫃近來可安好?”
女郎嗓音溫潤柔和,如同春日裡溫涼適宜的溪水,讓人心頭潤澤舒適。
鋪子內那僅有的幾位客人也不自覺扭頭偷偷打量剛進來的令儀。
其中有個本來被迫過來作陪阿母和阿姊的小郎君,也覺此行不虧了。
五兄沒有騙他,崔娘子當真是讓人見之歡喜呐。
他心裡美滋滋的,不時偷瞄一眼那邊嫻雅端美的女郎,兩頰難免暈紅。
被人關心身子,趙掌櫃心中熨帖,笑嗬嗬道:“女郎仁厚,掛念我這把老骨頭,近來一切都好。”
兩人有來有回地說了幾句體麵話,一切都很融洽,就在令儀打算開口問她的玉件打磨得如何時,外頭傳來一陣不容忽視得喧嘩聲,還有人的痛呼慘叫聲。
看熱鬨仿佛是人的天性,那動靜一出來,幾乎周圍的人都紛紛往那頭湊了。
能過去地不由自主挪過去瞧,不能過去的也從所在的鋪子裡探出頭,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熱鬨事。
令儀也好奇地站在門邊,往不遠處那人頭攢動處看去。
麵對這等熱鬨,令儀一向不會湊得太近,以免惹一身麻煩,加上那頭她確實也擠不過去,圍著的人嚴嚴實實的,一看便是大熱鬨。
“小郎君,前麵是發生了何事,怎麼這樣大的陣仗?”
見鋪子裡幾個客人都心生好奇,趙掌櫃拉住了從人群裡鑽出來的一個少年,眉目慈和地打聽著。
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