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見過陛下尚未說出口,見她出來的天子便上前兩步,接著伸手扶住她的小臂上,“夜深路滑,當心腳下。先進殿。”
那觸碰在她小臂的手掌帶著灼熱的溫度,穆千凝跟在他身邊,夜風吹來,隱約能嗅到些許酒味。
這讓她意識到,對方似乎在麟德殿喝了不少酒。
天子立後,朝臣敬賀倒也正常。
隻是她不明白,吉時是亥時一刻,眼下遠遠不到時辰,陛下怎會提早前來。
及至進了殿內,陛下先送她落座,接著才放開她的手,繞至另一端坐下。
整個殿內因為天子的到來愈發寂靜,伺候的人各個都斂聲屏氣,生怕錯漏分毫。
“在想什麼?”見對麵的人視線有些遊離,劉淮問了句。
穆千凝頓了頓,猶豫半刻,才問道:“陛下,您不是在麟德殿嗎,怎麼這時候來了?”
“怎麼,你不想看見朕?”
穆千凝被問的一怔,忙道:“不,沒有。”其實心裡是有點害怕麵對他,但這話她怎麼敢說出來,“妾隻是沒想到……”
“朕想見你。”比起她的緊張,劉淮顯得坦然得多,“麟德殿百官宗親,人人都想著敬酒,真把他們敬的酒都喝了,今日的合巹酒隻怕要耽擱了。朕嫌他們礙事,便提前離席了。”
“那麟德殿……?”
“朕不在,他們隻怕聚的更自在。何必留下都不舒心?”他的視線一直落在穆千凝身上,“今日是你我成婚之日,朕不想浪費時辰在無關的人身上。”
這殿內除了他二人還有不少伺候的宮人內侍,可劉淮全不在意,也不知是否喝了酒的緣故,他對著穆千凝說出的話比過去一月都要直白。
穆千凝有些不知如何回複,隻說了句“陛下說的是”,便沉默下來。
借著躍動的燭火,她微微低頭斂眉的模樣落在對方眼中,愈發動人。
劉淮扣在柵足案上的指尖緩緩動了動。
“倒酒。”片刻後,他抬手在匏瓜上敲了敲。
吳尚宮忙應了聲是,接著上前斟酒。
她在宮中這麼多年,能位及尚宮自然是人精,因此即便眼下吉時未到,可天子親自開口,她也絕不會掃興地去提一句沒到時候。
及至帝後飲了合巹酒,又同牢而食,這一整日的封後禮才算結束。
接下來便是帝後真正的新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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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殿內早早燒了熱水,供帝後沐浴更衣。
合巹同牢後,穆千凝被請去更衣,帶她卸下釵環,洗淨妝容,換了身素色中衣後才回了寢殿。
此時天子尚在沐浴,她被告知可以先去榻上等著。
累了一天的穆千凝在休息和坐著等之間選擇了前者。
紫檀雕琢製成的壺門床此時顯得如此吸引人,原本她還隻是半靠在床上,誰知等了許久也不見天子身影,再加上帝後新婚內寢不留任何人,連彤雲也是在殿外伺候,沒人說話,穆千凝原本一直緊繃的精神在寢殿昏黃的燭火忽明忽暗的躍動下,也逐漸放鬆。
慢慢地,靠著床邊的她一點點下滑,雙眸一邊盯著前方,一邊又控製不住地合起。
“……”最終,她整個人徹底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身上的錦被都來不及蓋,隻堪堪遮住了小腿。
迷迷糊糊地,她感覺到床腳邊的位置凹陷下去,似乎有人坐了下來。
理智告訴她,應該要睜眼起身,可精神和身體的困倦讓她連翻個身都困難。
“真這麼累?”她聽得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