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做了些心裡建設後,穆千凝試著開口。
“您真不覺得這菜和酒裡的味道很奇怪嗎?”
劉淮看看她。
“嗯?什麼味道?”
說著他舉筷夾了跟前的幾道菜,分彆吃下去,神色如常。
“婉婉,究竟是什麼味道,朕怎麼一點兒沒嘗出來?”
穆千凝頓了頓,糾結許久才說出自己的感覺。
“有點像……血。”
聽了這話,對方皺眉,“血?”
兩人的味覺顯然有了偏差,從劉淮的神色可以看出,他根本沒嘗到什麼血腥味。
但見穆千凝說的認真,他還是又給自己倒了杯酒,接著當著對方的麵喝了下去。
“……”
沒有嗎?
見陛下神色疑惑,穆千凝就知道他從酒裡什麼也沒喝出來。
不禁有些失望。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味覺出了問題?
見她無意識地指尖在酒杯邊緣輕輕摩挲,整個人有些走神,劉淮柔了聲音。
“婉婉,若是不喜歡,我叫人都撤了,送新的來。”
“啊,不用。”
既然陛下感覺不出來,那應該就是她自己的原因。
穆千凝不想這麼晚了還折騰尚食局的人,便說可以繼續吃。
說著還真的又夾了一筷子菜,快送入口前停了停,內心跟自己說,都是錯覺,沒有什麼血腥味。
可入口咽下的瞬間,淡淡的鐵鏽味又從喉間湧上來,穆千凝最終停下筷子。
“朕這就叫他們換新的來。”
劉淮說著就要喚於勝進來,卻被穆千凝攔著。
“陛下,不用了!”她忙道,“妾也不餓,這麼晚了,今兒又是十五,讓尚食局的人好好休息吧。”
今歲的中秋,為了和穆千凝一起過,天子特意取消了麟德殿的宴請,而後宮如今又隻有穆千凝一人,她雖然身居後位,卻也不用再費心去辦闔宮夜宴。原本該今日入宮覲見的外命婦,因著麟德殿沒了宴請,穆千凝便一道下令不必入宮了。
因此原該在今日忙碌的宮人們,都意外得了空閒。
隻除了殿中省尚食局的宮人。
為著今日帝後用膳,尚食局上下忙碌整日。
穆千凝在宮中一年,自然知道些情況。
她不是一個喜歡折騰宮人的人,因此聽得陛下又說要叫尚食局重新做了吃的來,她才忙攔著。
“今夜團圓夜,妾與陛下一起過便是最好的,至於吃什麼並不重要。”
劉淮卻不讚同。
“朕聽說白日你胃口不好,就沒用什麼膳,這會兒再不多吃點怎麼行?”
“無礙的。”穆千凝道,“這幾日天熱,所以沒什麼胃口,眼下時辰完了,尚食局再做新的來,都快到入睡的時候,那時再吃對身子更不好。”
她說的也有理,入睡前確實不能吃太多。
劉淮看了她半晌,確認她隻是沒胃口,才不再堅持。
“也罷,明早讓尚食局做豐盛些。”還說回去便讓今夜的伺候的廚子去領罰。
一聽他要罰人,穆千凝又下意識開口勸。
“陛下,和廚子又沒什麼關係,是妾自己今夜味覺有問題罷了。”說著還要對方保證,不會追責今夜的廚子,“您若罰了廚子,日後妾都不敢同您一道用膳了。”天子膳食向來是殿中省尚食局所製,並非六尚局,“尚食局的人伺候認真,也不是偷懶,您若這樣罰了,並非明君所為,陛下以為呢?”
聽得她這樣說,劉淮笑了笑。
“不容易,一年了,婉婉終於這時候想到的是朕的聲譽,而不是外人是否說你紅顏禍水了。”
穆千凝一頓,接著反應過來對方在調侃自己。
“陛下又消遣妾,妾為您著想,您拿妾取樂,真是白費了這番心意。”
見她斂了笑,知道是不高興了,劉淮忙致歉。
“錯了錯了,是朕錯了。”這一年來他道歉的話說的是越來越順口,因著他的縱容,穆千凝在他跟前也比以前放鬆得多,表露出真實情緒的時候也更多了。對於這點,劉淮不僅沒有不耐,反倒喜聞樂見,因為這證明穆千凝不再如剛開始那樣怕自己了,“都聽你的,你說不罰就不罰,可好?”
穆千凝原也不是真的生氣,聽得對方妥協,便又笑了。
劉淮這才歎口氣,“朕好像被你拿捏了似的。”
“有嗎?”穆千凝笑嘻嘻地,“妾與陛下不是相互拿捏嗎?有時候陛下您說的話,妾也是不能拒絕的。”
“可怎麼看都是朕吃虧,這一年來,總是朕讓步的多。”劉淮說著,伸手環住對方的腰,將人壓入懷中,“不過朕甘之如飴,隻要你一直在朕身邊,你想要什麼,朕都會給你。”
這樣的話他不是第一次跟穆千凝說,但再次聽見,穆千凝還是會覺得心動。
因為對方用了整整一年,才讓她徹底敞開心扉,過去的一年裡,她也親眼見證,為了她,對方能做到何種程度。
所以最初的那些疑慮和抵觸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和陛下的身體力行逐漸消失。
“妾既入了宮,成了陛下的皇後,自然會一生陪在您身邊。”
“不是一生。”環著她的人認真糾正,“是永遠,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