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凝把自己關在寢殿裡,除了彤雲,誰也不見。
她似乎已經有些放棄遵守這宮中規矩,也不管上下尊卑了。
無論是誰,她都不理。
彤雲知道一些情況,卻不知中秋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又是宮女,不好開口,隻是從自家主子神情表現中隱約猜出,不是什麼好事。
否則先前和陛下如此親近的殿下,怎會去紫宸殿求見,這麼快又出來了,看起來還很是恐懼。
殿下如今隻讓她近身伺候,她也就隻做自己分內的事,隻是心中也著急,畢竟主仆一年多,看著殿下精神不濟,心情不佳,彤雲也怕對方憂多傷身,隻是不知從何勸起。
而穆千凝自己,則是夜夜噩夢。
她這幾日睡得很少,可隻要入睡,夢裡便是無儘的可怖場景,中秋那日的事在她心裡留下了極深的影子。
讓她隻要想起來便害怕。
這也是為什麼她原本想去紫宸殿問清楚,但看見陛下的瞬間便落荒而逃的原因。
因為她發現,自己竟到了隻要看見陛下麵容的瞬間,腦子裡就會抑製不住地想起那滿手是血的景象。
身體的下意識反應讓她根本不敢靠近對方分毫。
原本想要問清楚是想法也在那瞬間煙消雲散。
她能做的就是逃避。
逃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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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看著下首的內侍,天子麵沉如水。
“陛下恕罪……”
那內侍說自己沒能見到皇後,送去的東西倒是有人收了,但也沒送入皇後寢殿。
他等了很長時間也還是沒能等到皇後接見,最後看了眼時辰,隻得先回紫宸殿複命。
這內侍已是這幾日第四個派去長安殿的了,他之前三個和他的待遇一樣,都是送去的東西進了長安殿,但誰也沒能見著皇後。
內侍回了話,心中緊張著,卻聽得上首傳來殿中監的聲音。
“沒用的東西,還不快滾下去,自己領罰!”
天子倒是一句話沒說,這內侍略略遲疑,下一瞬忙磕頭謝恩退了出去。
於勝看著那內侍背影,半晌小心躬身對著天子道:“陛下,臣辦事不力,還請陛下降罪。……請陛下讓臣將功折罪,手下人不行,下回臣自己去。”
其實第一個人去後回來於勝就想著自己去的,隻是陛下沒讓,他這才又派了下麵的人去。
可一連去了四個都铩羽而歸。
陛下這幾日的臉色也是越發不好,整個禦前伺候的人都戰戰兢兢。
於勝心也是一直懸著。
天子指尖在手中錦盒中摩挲,那裡麵放著一年前在彩絲院初見時他從穆千凝那兒拿走的繡品。
這一年來,因為穆千凝總是犯懶,很久前答應替他繡的新荷包也一直沒見成品。
天子也問過幾回,也沒得到答案,便隨她去了。
他想著往後還有這麼多年,也不差這幾個月。
因此如今他手裡,也還是隻有這麼一樣繡品。
看著錦盒中靜靜躺著的大雁,天子原本沉冷的麵容因為想起過往的事慢慢緩和下來。
“罷了。”他徐徐開口,“這些日子不必再去長安殿,皇後心情不佳,誰也不許打擾。”
是他中秋那日太過了,嚇到了對方。
讓她冷靜下也好。
自己這些日也先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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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不來長安殿,可賞賜卻流水般地送來,更不說每日三頓的,從禦膳中送來的菜肴。
宮中世態炎涼,便是皇後,若是不得帝心,被暗地裡儉省也不是沒有過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