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空突然消聲了。
眼前的原野顯然精神狀態不太對。
他一直在笑,分明說的都是假話,卻每一句裡都透著股破罐破摔的歇斯底裡。
……
衣領被鬆開,掐在脖子上的手也拿走了。
這麼會兒時間,葉空已經恢複冷靜。
她剛才還沸騰的大腦幾乎是轉瞬就冷卻,少女低垂下來的目光如神一般冷淡而漠然。
“我不管你到底想乾什麼。”
她站起來,後退一步,看著靠在墓碑上的青年,“反正你都是乾不成的。”
她看了眼那已經被挖掉一半的土堆:“你今天休想再對這座墳墓做任何事。”
“……”
原野就那樣靜止片刻,然後他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踉踉蹌蹌地起身,拄著那把鐵鍬,指了指葉空:“葉十一,你到底搞沒搞清楚,這是我哥的墓。”
“我,原野,”他把那座碑拍得啪啪作響,“是他,原初!在這世界上唯一的!有血緣關係的,最親的人!我作為他的家人,想給他換個地方有什麼不對嗎?!”
“果然,你隻是想遷墳而已。”
“那又怎麼樣?”原野一聲冷笑。
“如果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你完全可以白天來,為什麼非要趁晚上沒人,才像做賊一樣獨自來呢?”葉空冷冷道,“你自己也知道不對,所以才不敢讓任何人察覺你的意圖。”
“我隻是嫌麻煩!”原野揚聲喊了一句便停下,突然又笑了一聲,“說到底我為什麼要跟你解釋這些?我再跟你說一次,我要為我哥哥遷墳是天經地義,你沒資格管我。”
他拄著鐵鍬轉身就要繼續。
葉空上前一步一把搶走他的鐵鍬,抬手就丟進了山澗裡。
鐵器和木棍在山石間撞出空蕩的回響,驚起幾聲鳥叫,將深夜的山林襯得更加安靜。
原野看著她的背影,居然也
不生氣。
他像個機械人一樣木然的移開視線,走到土堆旁跪下來,開始用手一把一把地挖土。
葉空轉頭看著青年在暗夜中的黑色剪影,幾步走過去狠狠把人推倒,按在地上,於陰影中直視他冷冰冰的眼睛。
“原野,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為什麼突然發瘋?”少女輕聲細語,“你說要給你哥哥遷墳,你想遷到哪裡去?為什麼要遷?你知道你哥哥很喜歡這裡嗎?無論是這座山,還是這座孤兒院——他的遺願是希望我們能把他灑在這片山裡,你不肯,那麼就算葬在這裡也算勉強完成,現在呢?現在你又想乾嘛?”
她語氣幾乎是溫柔的,前所未有的溫柔,陷於夜色中的眼眸卻很冷,比身後的山澗還要冷。
“你最近是心情不好嗎?”她問他。
原野沉默了很久。
眼神沒有任何情緒的直視著少女半明半暗的臉,半晌才說:“我一直都心情不好。”
葉空點了點頭:“說來聽聽?”
“我哥活著的時候我心情不好,我哥死了我的心情更加不好。”
“我哥死後,每次看到你我就難受,看不到你,想到你我也難受。”
他嘴角彎了一下,語調機械卡頓:“那感覺就像心臟裡夾了一根頭發,你能懂那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