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前後上了救護車,不祥的鳴笛隨著閃爍的車燈在雨夜裡很快遠去,而曲霧求爹爹告奶奶才讓孫院長帶上她跟在了救護車後麵。
之後就是……急救,和死亡。
她還記得那條長長的走廊,走廊頂上蒼白明亮的燈。
和燈下如水鬼般靜立的葉空,以及一直在嗷嗷哭的原野。
她跟著院長抵達的時候,正好看到少女在燈下返身冷冷給了原野一巴掌。
分明是比她高一截也比她大幾歲的少年,卻在這一巴掌下如同一個茫然失措的小孩。
哭聲停止了。
院長“哎喲”一聲趕上去,還以為少女要說些“都怪你”之類的難聽話,可結果她隻是說了句“吵死了”。
曲霧彼時年紀不大,卻也記得那個眼神。
在狼狽的濕發下,她眼眸黑漆漆的,不含任何情緒,隻有一點不耐,仿佛原野的錯真的就隻有“吵死了”這一點。
隨後她在手術室門口被院長小聲說了兩句。
但沉重的氣氛終究填滿了整條走廊。
沒有人再說話。
直到手術室的燈光啪的熄滅——曲霧也知道那是自己的錯覺。
但每每回憶到此處,她就總是覺得那聲音很大很響,而隨著燈光一起熄滅的,還有她在花之盒度過的那一整段說不上多幸福,卻也還算幸運,值得回憶的時光。
醫生走出來了。
對他們報以遺憾的搖頭。
死了。
原初死了。
那個從第一次見麵就顯得聰慧又肆意的明亮少年,再也不會睜開眼了。
院長發出一聲悲痛的哀泣,一下靠在了牆壁上。
而原野在幾秒的愣怔後,直直的暈了過去。
當時的曲霧也很難過,可她還是下意識看向葉空。
少女依舊直挺挺的站著,聽到結果後隻是眨了眨眼,便轉頭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少年。
院長來不及悲痛,要跟著醫生去檢查原野的情況。
剩下葉空跟上了原初被推出來的屍體。
她獨自一人在太平間裡待了好久,出來時便得知了原野醒了,並扭曲了記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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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神經是有自我保護機製的,按照你們的說法,他應該是絕對接受不了害死哥哥的事實,所以才下意識歪曲了信息,把那個有罪的自己抹消掉,用了同樣在場的第三者來替代……”
醫生是這樣說的:“我的建議是,不要試圖強行去喚醒他真正的記憶。”
醫生對他們攤開手。
“人的精神其實是很脆弱的,他哥哥的死已經給他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如果你們強行讓他記起真相,他精神世界徹底崩塌的話,他隻會有兩個結局——要麼徹底陷入抑鬱,要麼變成一個瘋子,而且誰也說不好以後還能不能治愈。”
“所以最好的辦法,是順其自然,或許有一天他能想起來,也或許他再也想不起來了,都是很正常的發展。”
院長頭腦空白地怔住了。
曲霧卻憤怒地站了起來:“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