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空找了水泥工來給門前的階梯壘一個方便輪椅上下的坡。
天氣涼爽,她課少,就蹲在門口當監工,搞得人家工人總以為她有什麼不滿,經常問她是不是哪裡需要改進,葉空就一臉深沉地搖頭——她怎麼會知道?她又不是專業的。
“是修無障礙坡道嗎?”
一個男聲突然響起,葉空點了點頭才想起要抬頭看。
又對上了一雙眼角微微下垂的狗狗眼,那人依舊戴著口罩帽子,正指著壘了一半的坡道說:“最好做得再粗糙一點,或者乾脆弄一些防滑的紋路上去增大摩擦力,這樣下雨天也不容易滑。”
葉空覺得很有道理,對工人點了點頭。
對方隨口幫了個忙,葉空也不好置之不理,道了聲謝又隨口問道:“你是學工程的?”
“我不是這裡的學生。”他笑著說,“隻是對殘疾人的生活有一點了解而已。”
葉空愣了一下,隻當他是家裡有殘疾人,沒有追問。
男人也沒有要繼續交流的意思,對她點點頭就走進咖啡店了。
葉空轉頭看了眼他毫不猶豫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狐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老覺得最近看到這個人的頻率有點太高了。
原本以為隻是學生裡的常客,但沒想到他居然不是學校的學生。
思緒到此為止,她沒有繼續浪費時間想下去。
當工人打算往壘好的坡道上搞防滑紋時,葉空在詢問過什麼圖案都可以之後,就乾脆自己上手,迅速在坡道上畫了一大一小兩條鯨出來,四周還要綴上拍尾時翻卷的海浪。
最後看著凝固的成品,葉空露出了滿意的笑。
·
夜裡睡不著。
葉空下樓準備添一處壁畫。
越過屏風外睡得像豬一樣的曲霧,打開樓梯口新裝的門,端著調色盤下樓的她沒幾步就看到了滿室昏暗的燈光。
幾個躺在卡座上的身影讓她突然想起來,一樓的夜間使用權已經被曲霧給租給那個什麼劇組了。
她於是慢慢停下了腳步,心裡的不耐煩在瞬間湧上來,並開始思考明早跟曲霧反悔之後會付出的代價——應該不會有什麼代價,反正曲霧什麼都會聽她的。
葉空沒心沒肺地這麼想著。
不過人都下來了,順便喝口水再上去吧。
她悄無聲息走向吧台,正要進去,卻突然聽見一陣壓低的男聲。
“……你放心,我周末就回來。”
帶些疲憊的啞,不知是不是夜色將這把嗓音浸染得更好聽了,入耳總有種露水在花瓣上滑落的錯覺。
葉空停住腳步,微微歪頭,看見了一個靠著吧台坐在地上的人影。
“該用的錢必須要用,我又不缺錢花。”
從葉空這個角度,看不到他的臉,隻能見到一條屈起一條伸直的長腿,幾乎越過了整個吧台內的過道,抵在對麵的櫃子上。
他渾身疲倦地仰頭靠著吧台,語氣帶著輕鬆的笑意:“我真的不缺錢花,所以醫院那裡你該請護工請護工,該吃的藥儘管吃,醫生說得吃些什麼食材你也照著單子去買,買不到的告訴我我去買——我真的挺有錢的,我可是個演員,演員有多能賺錢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笑著說:“你忘了今年咱們圈子裡還抓了人進去呢,光是逃稅就有上億的——我可有錢了。”
葉空視線不由自主落到他手邊。
那是一個還沒吃完的漢堡,看起來已經冷透了,就是不知道那是因為接電話耽擱才冷透的,還是他本來就在吃一個冷透的漢堡。
“知道了媽媽,我會照顧自己——我把自己照顧得可好了,雖然現在時間很晚,但我身邊可是有三個助理在照顧我,又是給我買大餐又是給我買奶茶的。”
“……哈哈,偶爾吃一次垃圾食品嘛……知道了知道了,我平時都吃得很營養。”
“你也照顧好自己,彆爸爸還沒好你又累倒了。”
“……住院費我很快就打過來,你不用操心。”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