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仰著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找個保暖的地方等我,我三十分鐘——不,十五分鐘就到。”
“什麼?”葉空在那邊愣了一下,“你不在這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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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溫璨一手摘掉眼鏡:“停車。”
“你先回去,我來開車。”
他一邊趕人一邊打開車門就要跳下車,風風火火迫不及待幾乎不像溫璨,被不明所以的費秘書一嗓子叫住。
“老板!路邊有監控!”
——仿佛從夢中被猛地打醒。
起身動作做到一半的溫璨僵在那裡。
費秘書不明白他怎麼了,隻憑職業本能往外指了指:“還有,您確定要自己開車嗎?會被電子眼拍到的。”
溫璨:……
“要去哪裡?”費秘書乾脆道,“十五分鐘是吧?我儘力不就好了——我飆車還行的,隻要您來負責罰款就行。”
溫璨:……
他看了一眼路邊商鋪屋簷下隨處可見的監控,怦怦亂跳的心臟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重新落座,關上車門的同時,他低聲開口:“回莊園。”
費秘利落轉彎,轎車如一把鋒利的匕首果斷又凶悍地插入了車流之中。
而溫璨卻在恢複冷靜後,感受到另一種極端的涼意——那是突然察覺自己目標已經被不動聲色動搖了的恐懼。
他方才為什麼會那樣頭腦發熱地行動起來?
在鬨市區下車,坐上駕駛位,還企圖一路飆開車回溫家?
在那個瞬間他好像什麼都忘了,唯一清晰的是想要立刻見到某個人的願望。
擔心她挨凍,擔心她生病,哪怕提前一秒也想早點見到她。
——太可怕了。
轎車飛快地切換道路,一路風馳電掣地前進著,輪胎仿佛要起火。
可溫璨沉默地坐在車廂裡,肩上好像落了一層雪般遍體生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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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並沒有徑直去往溫家,而是半路拐道去了一處公園。
因為葉空打來電話說不想在溫家大門口見麵,先前是以為溫璨在裡麵才不得已去的,既然他不在那兒,他們當然可以選擇更讓人舒服的地方相見。
然後葉小姐精挑細選,選了個毫無名氣的香樟公園。
他們約好在某個入口見麵。
先到的是溫璨。
他的車停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樹下。
前後左右都很昏暗,掛在頭頂的路燈又暗又搖搖欲墜。
公園裡隻有零星兩個人冒雪遛狗,細碎的人聲和笑聲傳出來都顯得很遠,除此以外,隻剩下馬路對麵報刊亭裡的人影還在偶爾隨著電視劇動彈一下了。
溫璨坐在車廂裡,沒有開窗,車停後也隻是一動不動地坐著,讓原本想說點什麼的費秘書也變得不敢開口。
——溫璨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沉默下去。
一直如此控製自己的心跳,直到葉空抵達,直到他們見麵——他都應該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一向懂得覆水難收,也懂得愛情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最重要的是,他不能讓任何存在影響自己,可……
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等待在延長的同時,他再一次被模糊了知覺,本能不可遏製地湧現。
直至一輛出租車亮著巨大的燈從深邃的黑暗裡疾馳而來,他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視線,同時在不斷加速的心跳裡,察覺到一半冰涼的絕望,和一半炙熱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