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由自主地握緊,近乎屈辱的憤怒再度從心臟最深處湧起——她那麼優秀的兒子,那麼耀眼自我,聰慧驕傲的兒子,就因為她的一念之差毀在了那麼個一無所有的小丫頭手上!甚至至今都沒能痊愈!
簡直就是整個秦家也是整個謝家的恥辱!
可她不能著急。
秦夫人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地吐出來。
睜開眼睛,麵前是垂落的紅色簾幕,後麵若隱若現著璀璨如海的燈光,還有燈光之下隱隱綽綽的人影——她知道,葉空就在那其中。
以她那樣瘋狂又自我的性格,肯來這種豪門宴會,還特意送上那麼用心的禮物——說明溫璨對她來說一定是特彆的。
這很好。
“隻要有在乎的人,就是暴露出來的弱點,越在乎,這個弱點就越致命——而你,秦夫人……”
記憶裡,那個少女在火光中用沾滿血的手握緊同樣淌著血的刀子橫在少年脖子前,對她笑出森森白牙的場麵,時隔多年也依舊如此清晰。
“你簡直連心臟都暴露出來了。”
“他每天就在我麵前晃啊晃,晃啊晃——我可是忍了很久,才終於等到這一天呢。”
——
火光湮滅在腦海裡,幻化成眼前微微搖晃的水晶燈。
秦夫人無聲捏緊了手——“這都是你教我的。”
她低聲喃喃。
·
宴會上觥籌交錯的時候,後門通往的主宅內,溫榮換了另一套禮服,卻沒急著去設宴樓,而是在那個剛搬進來的大箱子附近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好一會兒後,他才轉頭問跟著過來的一個傭人:“怎麼隻有這一個箱子?另一個玻璃箱呢?”
“少爺說,那個玻璃箱要送去他的房間。”
溫榮狠狠皺眉,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傭人小心問他:“先生,這個木箱子怎麼辦?”
溫榮死死盯著那個木箱子,眉頭皺得更緊,活像看著什麼臭蟲,可最後還是憋不住心頭那把火,他咬著牙發出一聲冷哼:“打開吧!”
“我倒要看看,她送了什麼好東西!”
兩名傭人上前,共同將那個沉重的木箱子打開了。
傭人的反應平平無奇,溫榮便走上前去往裡睨了一眼,發現裡麵居然是一個用眾多茶具拚湊而成的巨大的“福”字——居然很普通。
雖然一看就是很貴的古董,但真的很普通很正常。
溫榮本來做好了裡麵全是白菊的準備的。
他挑剔而嫌惡地伸出手去,挑起那個用來充當“田”字的茶杯中的一個——這一挑沒能挑起來,倒是摸到了一手顏料。
溫榮一愣,都顧不上手臟了,狠狠在那些古董上麵抓了一把——沒抓起任何實物,倒是抓破了一張紙。
——這根本就不是茶具!是畫出來的!
以假亂真,居然在這麼近的距離下騙過了肉眼,還害他手上沾滿了顏料!
深覺自己被狠狠耍了的溫榮氣得直接把一整張紙都扯了起來,誰知這一扯,又發現下麵真有東西。
再低頭一看,殘破的紙張下,放著一個一看就是收破爛撿來的老式大鐘,還有一套不知哪來的廉價塑料刀劍,以及一雙臟兮兮的皮鞋。
溫榮:……
“啊!!!”
活了五十幾年都從未受到過如此羞辱的溫榮氣得發出一聲大喊,一把將整個箱子狠狠掀翻了。
箱子裡裝滿的雞零狗碎叮叮當當全部落地,可在這些東西之後,箱子裡還猛地掉出了一大堆黑色小東西砸到地麵和他的腳上,溫榮定睛一看,發現居然是滿地蟑螂,頓時嚇得臉色全白,怒吼都變尖銳了,整個人瘋狂想閃卻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兩手直接撐到了地上的蟑螂,軟軟的觸感讓他以為自己把蟑螂給按碎了,越發發出顫抖扭曲的喊叫聲:“快來人!快把這些東西都清走!”
傭人急忙上前,片刻後尷尬地蹲在那裡道:“先生,這是假的。”
正在揮舞雙手發出喊叫的溫榮:……
叫聲戛然而止。
溫榮保持著坐在地上的姿勢,慢慢低頭看向了滿地蟑螂,發現它們的確都不會動,隻是做得比較逼真,觸須會顫抖而已。
因為沒有人動它們,這些假蟑螂的顫抖很快停住了。
可溫榮開始顫抖起來——是氣得。
是活了五十多歲,從未有過
的,發自內心,席卷全身,能把所有理智都摧毀,讓他心跳都變快血壓都高到極致的——暴怒。
“我要殺了她。”
溫榮一字一句的說:“我要宰了那個小兔崽子!!!”
他從地上慢慢站起來,想儘量控製住手腳的顫抖,卻無能為力,於是越發殺意凶猛:“我一定要弄死她!”
……
“你想弄死誰?”
——一道冷靜蒼老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溫榮渾身的怒意仿佛被冰水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