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走進殿裡的時候,正看到大公主坐在榻上低頭抽噎,手中的帕子卷成了一團。太後坐在她身後,半摟著她的肩膀。
聖德帝在她們對麵坐著,兩處眉頭皺的似乎能挨到一起。
聽到小桃的腳步聲,大公主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她之後,眼中的淚流的更凶。
“要不是小桃勸我,我還不知道要被宋況害成什麼樣。他真就如此狠心,要折磨我一輩子。”大公主哭著說。
聖德帝起身:“事情朕都了解了,該去金鑾殿參加早朝會,母親,你先在這陪著皇姐。”
太後點頭,揮手讓他們先走。
小桃跟著聖德帝出了門:“聖上,先去側殿梳洗之後再去吧。”
他在外奔波一夜,麵露憔悴,身上衣服也要換成袞服。
粉煙聞言,帶他們來到芳菲宮的側殿,又命宮女送來梳洗的水和用具。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屋裡也隻剩下他們兩人。聖德帝躬身,抱住了小桃:“小桃,謝謝你,幫我找回了皇姐。也謝謝你那麼細心,顧全了她的顏麵。”
小桃有些不習慣如此親密的行為,她想掙脫,可是聖德帝的雙臂像是粗繩一般,牢牢地困住了她。小桃道:“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聖上客氣了。”
聖德帝摸著她的後腦勺:“你的頭還疼嗎?”
小桃沒想到他竟注意到了自己腦袋磕在了石洞的牆壁上。她搖頭:“都過去一夜,早不疼了。聖上,該換衣服去參加早朝會了。”
聖德帝鬆開她,穿上了禮服,臨走時對小桃道:“你與我同去金鑾殿。”
“奴婢也去?怕是於禮不合吧。”小桃道。
聖德帝道:“無事,隻在一側看著,不需要你發言。你若是害怕,站在殿後也可。”
“是。”待聖德帝梳洗完畢,小桃跟著他一起往金鑾殿的方向走,問出了心中的問題:“聖上為什麼要奴婢去?”
聖德帝笑笑:“朝中這些大臣,個個精明的不像個人樣,今日的早朝會,定會很‘熱鬨’。你去看了,以後在宮裡遇到‘熱鬨’的事,也能知道應對辦法。”
小桃明白,這是在教她處理事情的辦法。
說話間,兩人到了金鑾殿的門口。殿裡已經站滿了文臣武將,看到聖德帝的身影,原本說說笑笑的情景頓時變為肅穆莊嚴。
聖德帝朝小桃道:“你從側門進,直接到殿後即可。”
他說完,俊恩唱禮,兩人走進了殿裡。
小桃從側門繞到殿後,有小太監殷勤地給她搬來了木凳,小桃朝他致謝後,坐下來聽著前麵的動靜。
開始都是普通的政務瑣事,眾人討論片刻也都做了最後的決定。
直到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昨日大公主失蹤之事,鬨得全京皆知,百姓議論紛紛不說,此事背後那些膽大妄為的賊子,該如何處置,還請聖上裁決。”
儘管當時天已黑,聖德帝也下了封口令,但親衛營的人在抬出宋況和陳岩時,仍然被人看到。一傳十十傳百,對今日之事,聖德帝也有了準備。他道:“不知廖禦史的意思是?”
廖永祥作為兩朝禦史,性格耿直,不通人情,曾在先帝在位時,以死諫聞名,光是這殿中的八根通天柱上,每一根都沾過他的血。他的名言‘以微臣之血,喚聖上之智,救百姓之命’曾風靡過整個禦史院。
聖德帝加冕禦極之後,對待朝臣不如先帝那般耐心,廖永祥想死諫,聖德帝就不準任何人攔著,讓他撞柱昏了兩次之後,知道這招行不通,廖永祥這才不撞柱,開始琢磨彆的主意。
現在聽聖德帝這般笑眯眯的征求自己的意見,廖永祥心裡咯噔一下,想著聖上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能在給自己挖坑。
他想退縮,又想到自己身為禦史的職責就是匡正天下不公之事,隻覺胸中正義突生。
他站出來,手持笏板:“以臣拙見,應當抓住這些賊子,千刀萬剮並株連九族,以彰顯皇室之威。”
此話一出,朝堂議論紛紛。
聖德帝道:“既然知道是拙見,下次就彆出口。”
外人並不知道在現場還有第四個人葉郎胥在,隻知道被親衛營的人抬出來的宋況和陳岩。這兩人都與大公主有著密切的關係,私以為是兩個男人爭風吃醋,這才發生了此事。
廖永祥這麼說,明著是為了大公主著想,實則把她和整個皇室都拉了出來,讓他們成了整個大興的笑話。
聖德帝又何嘗不知,廖永祥在表達對大公主近日荒唐行事的不滿。
不光是他,在場的所有朝臣都明白。
小桃握緊了擋屏邊緣。
廖禦史絲毫沒有被聖德帝的臉色嚇退,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若不對他們嚴加懲處,豈不是讓全天下人嗤笑,都覺得皇室威嚴可犯。屆時不光是大公主,還有鎮安公主,賢王,慶王,甚至太後.....”
“廖永祥!”聖德帝嗬斥他,“你要是再說一個字,朕保證你今日走不出金鑾殿。”
廖永祥噗通一聲跪下,振臂高呼:“聖上英明,老臣今日就以死上諫,請求聖上嚴懲陳岩,來保我皇室之威。”
他說完,猛地站起來,朝龍座前的通天柱撞去。
聖德帝為了治他動不動就撞柱子的惡習,曾說過,隻要有人敢攔,一律拉出去杖責八十。有朝臣不信,被打了一次之後也老實了。至此在場之人,無一敢攔。
可是今天,最起碼是今天,為了大公主之事,廖永祥絕對不能死。
小桃反應過來,聽到廖永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像是衝著龍座的方向,小桃起身從擋屏後衝出去。
殿中也有朝臣想到了此處,朝廖永祥追來,想要拉住他。
彆看廖永祥胡子一把,身體卻很矯健,小桃用身體把他撞開,自己也被反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