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景雅集一共會持續七天,最後一天才是各大勢力的大能修士齊聚雲頂之時。在這之前,帶著弟子們前來開眼界的長輩們基本都會讓弟子們自己耍去,在集市中到處逛逛見識見識這上清界的“人間煙火”,或是與同齡的修士們拉近一下關係,不管如何都是一種不錯的曆練。
“拂雪可以隨意逛逛,這種集會尋常可不多見。”上清界尋常市集所販賣的東西可沒有天景雅集販賣的好物質量來得高,湛玄身為前輩,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訴了宋從心天景雅集最值得一去的地方,“文書區多是販賣功法秘籍,以物易物居多,我等修行的皆是最上等的宗門心法,去那裡收獲不大。但有一些雜書還是很有趣的,可以放在最後幾天再去。而靈材區、器物區以及古物區的好東西多,去晚了可就沒收獲了……”
“原來如此,多謝師兄提點。”宋從心微微頷首,很是體貼地道,“師兄若有需要采買的便自去吧,拂雪隨意看看便好。”
湛玄垂眸一笑,他到底是持劍長老的弟子,哪怕外表看起來文雅而又清俊,但實際也是個沉迷煉器鍛鐵的器修。器修諸如持劍長老以及令滄海,多多少少都有些喜歡收集靈材靈物的愛好。見宋從心是真的不介意也沒有勉強自己,湛玄便在致歉後獨自一人離開了。
先前也說了,在最後一天的大典開始之前,各家長輩都會將小輩趕出去讓他們自己耍。年輕人血氣方剛,且人多的地方就難免會有紛爭,矛盾與衝突也是無法避免的。隻是能來這裡的人大多都不是泛泛之輩,在“以武會友”之前,大家還是要講講道理,來個先禮後兵的。
“這位道友。”宋從心走到長街的一半,突然間便被人給攔住了,攔她的人是個容貌俊美、氣度不凡的世家公子,隻是他此時麵色難看,仿佛遇見了什麼難言之事,“在下玄天門內門弟子步青山,今遇難以妄斷的不平之事,希望有局外人能評評理。我觀道友氣度非凡,又是無極道門出身,想必是公正清廉之人。不知道友能否撥冗旁聽,為我等主持一個公道?”
步青山會提出這種提議,倒也並非魯莽之舉。雖然明塵上仙還未布告天下自己新收了一位親傳弟子,但是宋從心雲鶴道袍之上的八品水紋劍徽可是做不得假的。在步青山的眼中,這位背負著焦尾琴匣的道友不僅出身名聲如雪的正道第一仙門,而且氣息斂而不發,行步宛若淩雲,顯然修為不凡。她身上飾物不多,但那雲鶴道袍卻是再上品不過的法衣,腰間的玉佩更是靈光湛湛,一看便知出身大家。
“有何不平之事?”對方沒有第一時間應下,反而詢問了一句。這態度沒讓步青山感到不適,反而在心中暗讚,不愧是大宗門的弟子。
大概是心裡確實苦悶,步青山一邊為宋從心引路,一邊便倒苦水似的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交代了一番。他說得坦蕩,宋從心卻險些沒當場給他裂成了兩半。聽聽他說的都是些什麼?什麼叫“我與愛侶發生了爭吵,為了哄她開心,我前往秘境摘取一件稀有的靈植”、什麼叫“誰知我不慎被困於秘境之中,不得不靜心修煉以待突破”、什麼叫“當我三年後歸來,愛侶卻已移情彆戀,有了彆的愛人”?!
宋從心經曆了三年內門生活而變得古井無波的心湖再次沸騰了起來,她忍不住在識海中朝著天書尖叫:“為什麼這種事來找我?清官難斷家務事啊懂不懂?!啊?正道第一仙門的弟子平常過的就是這種生活嗎?路上隨時隨地都會被人攔下來要你主持一下情感糾葛的公道?”
我一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愛侶這種奢侈玩意兒的道士為什麼要遭遇這種事啊!
宋從心心裡發苦地跟著步青山來到了目的地,她本以為不會有比“請個道士來解決情感糾葛”之事更離譜的了。
沒想到,還真有。
宋從心麵無表情地站在步青山身後,當她看見另一位同樣清俊不凡的青年帶著一位身披純白袈裟、手纏雪禪菩提子的女禪修朝他們走來時,實不相瞞,宋從心整個人都是木的。
而在他們不遠的闌珊處,一位顏如舜華、色若春曉的女修正坐在欄杆之上,低垂著眼眸,似是心不在焉地踢蹬著小腳。見到那領著女禪修的青年來了,那身穿梅染紅衣的女修頓時抬頭,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青年的身上,仿佛眼裡心裡都隻有那一個人。
宋從心簡直不忍直視,她幾乎不用抬頭都能想象到步青山此時的臉色到底有多難看。
“楚夭,抱歉,讓你等久了。”那清俊的青年朝著紅衣女修靦腆一笑,隨即,他轉向步青山,神情客氣且疏離地道,“這位是禪心院的‘佛子’梵緣淺大師,身為第一禪宗禪心院的‘佛子’,其門風想必你也有所耳聞。由‘佛子’來主持公道,定然再公正不過了。”
……竟是禪心院?宋從心心裡一驚,她的目光落在那名女禪修的身上。
女禪修聞言抬頭,露出了一個宛若淨水蓮華般清聖的笑容。她眉宇間的額飾在天光下熠熠生輝,竟讓人有些不敢逼視。
若說無極道門是道教第一宗,那禪心院便是佛教第一宗。“佛子”便相當於是“掌教親傳”,為其宗門當代弟子中佛性聖性最高之人。佛子意為“佛之子”,雖未成佛卻已有佛性,“從佛口生,從法化生,得佛法分*”。因眾生平等,故無男女之分。
一般來說,“佛子”若無例外,便是未來佛道的領頭人。
好家夥。宋從心忍不住咋舌,這兩位男修也真是人才。
偌大的天景雅集中,這兩人居然就這麼精準地抓住了佛與道的兩位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