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節慶當頭,主家以族長信印喚回已經被分出去的分家子女,其中蘊含的深意不言而喻。
但納蘭清辭沒有身著納蘭家耗時一年製成的錦衣,而是穿了無極道門內門長老的九品劍徽服飾。這意味著此次天織慶典,她並非是以納蘭公主的身份榮歸故裡,而是以無極道門內門長老的身份來此。納蘭家原先為“公主”準備的儀仗已經不適用了,他們必須拿出迎接最高規格的“來賓”的架勢!
族中某些人的鼻子恐怕要氣歪了。弟子們心想。他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隨行的弟子,六名內門弟子光是站在那裡就如同匣裡藏鋒的名劍。他們紀律嚴明,姿態穩沉,即便身處紀城這般熱鬨的氛圍裡也自帶一番離世出塵的氣場。讓人不禁感慨,不愧是第一仙門出身。
弟子們的推測並未出錯。果不其然,無極道門的儀駕抵達納蘭族地,看著納蘭清辭步下儀駕,前來迎接的長老們麵色就有些難看了。倒是站在所有人麵前的族長,納蘭清辭的兄長納蘭清言無動於衷,他神色如常地上前擁抱自己的妹妹,道:“清辭,歡迎回家。”
納蘭清辭輕輕一笑,她目光越過兄長的肩膀,落在神態各異的族人身上:“我回來了,兄長。”
與兄長相攜、並肩朝內堂走去時,納蘭清辭目不斜視地自族人的包圍中走過,沒有向任何一位“長輩”行禮。畢竟從她身穿這身服飾抵達納蘭族地之時,原本還需喬裝一番的鴻門宴便已圖窮匕見。與其虛與委蛇,倒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也省去彼此試探的時間。
畢竟,拂雪師姐隻給了我七天呢。納蘭清辭用白瓷茶蓋彆了彆茶沫,輕嗅茶香,她垂眸斂眉的神態溫柔如水,側顏嫻靜而又恬美。
“好茶。有心了。”納蘭清辭放下茶盞。
納蘭清言揮退了族人,在清雅的庭院中招待自己的妹妹:“是今年新炒的雨前鬆煙,你小時候最喜歡的。你總說雨後的鬆煙香氣濃烈,不如雨前來得清新淡雅。”
“勞煩兄長記得了。”納蘭清辭抿唇輕笑,她笑起來總是顯得溫柔靦腆,柔軟無害得讓人生不起半分戒備。
納蘭清言還想說些什麼,納蘭清辭卻已經打斷道:“兄長,你我兄妹之間無需客套,有話直說,如何?”
“……”納蘭清言看著胞妹一如既往的笑顏,他沉默良久,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垂眸看著桌上同樣是納蘭清辭幼時喜愛的茶點。
半晌,納蘭清言終於開口道。
“清辭,辭去無極道門的內門長老之位吧。”
納蘭清辭不說話,隻是眼神平和地注視著他。
“你曾說,你要追隨拂雪道君,隨她
鎮守九州,護山河無恙。”納蘭清言沉聲道,“我曾為你的誌向感到歡喜,知你尋得新的出路翱翔九天,兄長亦為你感到自豪不已。但是清辭,你……真的明白拂雪道君的所作所為意味著什麼嗎?”
“開民智,立太虛,連九州,利萬民。”納蘭清辭以短短十二字總結了拂雪道君所做的一切,語罷,她轉而又道,“廢君道,棄尊卑,均天下,眾生醒。”
納蘭清辭語氣平平,但此話一出,納蘭清言險些穩不住自己溫文爾雅的麵孔。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揉了揉眉心,顯然,自己這個妹妹對於拂雪道君的作為清楚得很。各大世家也是這兩年來才陸陸續續回味過來,新任魁首所求的“天下大同”恐怕比文人墨客奉為聖賢之道的“大同”要可怕得多。
“這世間皇朝幾度更迭,唯獨世家屹立不倒。你可想過其中的因緣?”納蘭清言緩了好一會兒,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壟斷。”納蘭清辭雙手捧著茶杯,好似捧著暖手的爐子,仰頭笑道,“知識、財富、人脈、權力……將資源束之高閣,令平民難以企及,總結可為‘底蘊’。”
納蘭清言看著胞妹溫柔如故的笑臉,一時間隻覺得陌生至極:“……納蘭家可曾愧對過你?”
“不曾,兄長。”納蘭清辭微笑著探手入懷,從袖袋中掏出一枚鏤空雕花琉璃球,放在桌上,“所以,我給納蘭家兩個選擇。”
納蘭清辭撥動琉璃球,球體自桌沿滾落,掉在了納蘭清辭迤邐及地的衣擺上,咕嚕嚕地滾遠。納蘭清辭沒有偏頭,抬手一招,琉璃球便重新回到了桌上。這一回,納蘭清辭屈指一彈,琉璃球便朝著納蘭清言的方向滾動。同樣是從桌沿掉落,下方沒有衣擺鋪墊,脆弱的琉璃球瞬間碎在了地上。
——滿地狼藉,一片稀碎。
納蘭清言看著自己錦衣之下的琉璃碎片,他麵無表情地抬頭,便見妹妹垂眸抿茶,眉眼依舊溫柔。
“選吧,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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