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芃敏的臉色蒼白,微微泛著青色,一雙眼睛早已沒了昔日的神采英姿,她沒有盤發,更沒有上妝,隻是一身月白色的素衣,更襯得形單影隻,蕭索悲涼。
“景姐姐……”似乎再也承受不住打擊,她撲向景暄和的懷中,任淚水洶湧而至。
景暄和隻是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長發。
“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她痛哭失聲,捂著臉,肩膀一抽一抽的。
景暄和輕拍她的背,輕聲道:“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事情雖然到了很艱難的時候,可是,我們不能放棄希望啊。”
“希望?我還有這種東西嗎?”徐芃敏紅著眼,望向景暄和,“也許等待我的隻會是深深的絕望,我真的承受不住了……母親失蹤,父親又入了獄,聽說他在監獄裡病得很重,瘋瘋癲癲的,就快死了……可是作為他們唯一的女兒,看到雙親陷入了這種境地,卻什麼都做不了,不光做不了,我還會連累相公……我真的太沒用了!”
“彆這麼說……你永遠都是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孩子,這整件事透露著古怪,好像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一般,你的父親徐學士,怎麼也不會是貪汙的人吧。”
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多年前的於景漣,當年於景漣在獄中,是否也會有如此的絕望?
未來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不光保護不了自己,連家人也牽涉其中,可是他明明就什麼都沒有做錯,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當然,我相信我的父親,他絕不會做出這種事,肯定是被閹黨陷害的!”徐芃敏大聲說,雙手抓住景暄和的手臂,像是想起了什麼,“母親……母親是不是也被閹黨抓走了?我不相信她會平白無故地失蹤,她雖然看起來風風火火,卻一向是個謹慎的人,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消失不見呢?”
景暄和皺眉道:“這一切太順理成章了,還有一種可能,閹黨隻是看準時機才出手的,你母親不一定是被他們抓走的。”
“可是母親,到底去了哪裡?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他們都說,‘四眼佛’的三隻斷掌有一隻是屬於母親的,她平日裡十指不沾陽春水,最喜歡自己的手了……我真的很害怕……要是母親的手,該怎麼辦?”
一想到此,她又不禁落下淚來。
母親平日裡連磕著碰著父親都心疼半天,若是真的被活生生地砍下手……
徐芃敏不敢去想。
“敏敏,你彆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景暄和拍拍她的手,“明日我便奏請陛下,去驗屍,雖然隻有三隻手,可總比無頭蒼蠅沒有一點線索要好。”
“這一切的源頭還是你母親的失蹤,如果不是她失蹤了,魏福忠也找不到借口搜查徐府。能否回憶一下,你母親失蹤前都去過哪些地方,有沒有什麼異常?”
徐芃敏眼睫顫動,從枕頭下拿出了一個娃娃,“那日母親交給吉祥這個,要她轉交給我,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在我拿到娃娃的第二天,母親就失蹤了。”
娃娃?
景暄和接過那娃娃,陷入了思考。
這是一個神仙爺娃娃,根據傳說中神明的形象製成,色彩鮮豔,可愛至極,一般用來保佑人獲得好運。徐夫人怎會在那個時候交給吉祥這玩意兒呢?
“可否叫吉祥過來問話?”景暄和放下娃娃,問徐芃敏。
不一會兒,吉祥便推門而入。
她手中端著一個盤子,上麵有一碗清粥。
“小姐,你好歹吃點東西啊,要是餓壞了可怎麼好?那日夫人叮囑我一定要照顧好小姐,要是您身子垮了,吉祥豈不是辜負夫人所托了?”
“你說的‘夫人的叮囑’,是什麼時候?”景暄和突然抓住了重點。
吉祥咬了咬嘴唇,“是那日夫人交給我神仙爺娃娃的時候,她囑咐我小姐從小就是錦衣玉食中養大的,性格難免嬌縱,若是觸怒了姑爺,要我記得從中調停,我還安慰夫人說,咱們姑爺清風朗月一般,脾氣最是溫和了,怎會和小姐發脾氣呢?”
景暄和心想:如此看來,徐夫人好像是早有預感要出事一般,難道她是被什麼人威脅了?
她接過盤子,端起清粥,又用勺子吹了吹,喂給徐芃敏。
“聽吉祥的,吃點東西吧,你父母如果看到你這個樣子,也會傷心的,無論他們此時在什麼地方,你永遠都是他們內心的牽掛。”
徐芃敏垂下眼眸,終於就著景暄和的手吃了粥。
景暄和一口一口地喂給她,終於將粥喂完了。
“景大人,還是你有辦法!”吉祥看著空了的瓷碗,一顆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能吃東西,就說明事情還沒有到最壞。
吉祥出了門,將木門輕輕關上。
房間裡又剩下徐芃敏和景暄和兩個人。
“聽說徐夫人是琅琊王氏的女兒,身份貴重,隻是脾氣比較火爆,有‘河東獅’之稱,世人都說徐學士怕夫人,連納妾都不敢,可是在我看來,世上沒有怕妻子的男人,隻有愛妻子的男人,徐學士是真心傾慕徐夫人的,所以這些年才寧願背上‘懼內’的名聲,也不說夫人半句壞話。”景暄和緩緩道。
徐芃敏點頭,“景姐姐,你說得對,從小到大,我父母感情都很好,他們彼此坦誠,實在是我見過最神仙眷侶的一對,可是我實在想象不到,如今怎會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