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下了一夜。
黎明之時,萬靈安的手下終於找到了景暄和。
她一身玄衣,仿佛與山川融為了一體,夜雨風疾,她走得太快,不小心掉入了山澗之中,還好隻是輕微的扭傷,便躲在山體的凹陷處避雨,又因為太累了,竟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是細細一聽,真的是在叫自己。
景暄和呼喊了一聲,莊炎一身蓑衣,終於看到了她,忙將麻繩扔了下來,景暄和熟練地係在自己腰間,終於攀了上去。
莊炎將她引入萬靈安所在的亭子,莊陽這時正帶了一隊人馬回來,看到景暄和,喜不自勝,說:“萬大人也帶人去找您了,我得趕快給其他兄弟們發送信號彈,告訴他們消息!”
莊陽一向是個活潑的性子,看到景暄和回來了,心中愉快,連腳步都輕鬆了不少,外麵的雨漸漸小了,空氣潮濕而陰冷,他將腰間的信號彈拿出,輕輕一拉,便見白色的煙火衝天而去,閃出一道銀光。
半柱香後,景暄和終於見到了萬靈安。
一夜不見,他卻像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白而微青的臉,一雙眸子好似墜落的流星,沒了光彩,身影仿佛亙古而立的雕塑,帶著一絲死寂。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音色有些暗啞,道:“你回來了。”
聲音很輕,好像一個單薄的夢境,一顆石子就能打破。
景暄和心中像被打濕的宣紙,溢滿了感動,她快步走到他麵前,抱住他,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沒什麼的。”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清淡,“我身上臟,你彆抱我了。”
莊陽適時地補充了一句:“萬大人昨夜找了您很久,後來連傘都沒有打了,山上怪石嶙峋,大人的手都被石頭割傷了。”
景暄和心疼地拿起他的手,果然見上麵有劃傷的痕跡,鮮血還未凝固,泥水混著血水,觸目驚心。
她抬眸,見他臉上似乎有種不正常的潮紅,心中一怔,忙將手覆上了他的額頭,隻覺得滾燙無比。
突然想起了什麼,她說:“就怕你寒毒發作了,我家有溫泉池,平日裡還放入了藥草,那藥材是莊大夫給我的,驅寒去毒最好,你快去泡一泡吧。”
萬靈安點頭,與景暄和一道上了馬車。
動身前,景暄和朝尋找她的人馬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多謝大家尋我之恩,景某無以為報,但各位的恩情我定銘記於心。”
還不忘囑咐莊陽給尋找她的兄弟們每人熬碗薑湯,再一人發十兩銀子,從她府中來出。
……
梧桐葉子落了一地,小廝正在院中打掃,抬頭卻看到景大人扶著萬大人進了後院的溫泉,忙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在自家大人恢複了女兒身之前,他還以為他們二人是那種關係,後來發現她是女子,不由得佩服起來,景大人以前藏得也太好了,居然連他也騙過了。
不過他一向嘴嚴,這些大人物的事情也不會向外吐露半個字,還是著手於自己的本職工作為好,當初景大人招他入府,也是看中了他口風緊,為人老實勤勉。
溫泉水暖,與外麵仿佛兩個世界。
萬靈安褪去上衣,進入了溫泉池,一瞬間,隻覺得退去了萬千煩惱絲,似入了化境。
他的身體不像普通文臣的柔弱,也不似武將那般粗獷,所有比例都像是剛剛好,除了少年時征戰留下的疤痕外,一切都讓人賞心悅目。
可也就是這些傷痕,成就了現在的他。
景暄和臉上一紅,背過身去,
“彆走,我有話對你說。”他抓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