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蛟一路上很安靜,直到走到家門前才開口。
【那些人很重要】話是疑問句,說出口的語氣卻是陳述。
“重要。”他想,這裡除了人煙密度少,交通優越,還有一個吸引人不得不來的優點。
多達兩千多平的大型倉儲式超市。
他們應該被什麼東西絆住了或阻擋了腳步,才遲遲沒有先去探查那家超市。
否則就會發現什麼超市,早就被他搬空了。
雖然當時攝像頭被他破壞掉了,但難保不會有什麼紕漏或有什麼人目擊到了。
而且都探查到那裡了,早晚會發現他這間與眾不同的農家樂,至於周圍,他不敢說所有人,但光是那對雙胞胎就能說出很多他的不同尋常之處。
總結起來就是,他現在的處境危險了。
搞不好,還得搬個家、逃個亡什麼的。
他一進屋,立馬就收回還在外牆上張牙舞爪的暗藤,勒令它老老實實的。
暗藤現在進化成了一副一看就不是個正直善良天天向上的小寵物,反而像大反派殺人它遞刀的小跟班。
轉頭看看它委屈又可憐兮兮地蜷在牆內側,好笑又無奈地挑了下眉,安撫了一下枝丫亂揮舞的小番茄,進屋敲了林意的房門。
隻敲了兩下,門後的小女孩就臉頰紅撲撲地開了門,手裡還提著一本書。
蔣不為禮貌地克製自己的視線,不讓餘光瞥到門縫裡透過的景象:“把行李收拾一下,這兩天可能要搬家了。”
小姑娘一臉驚慌,捧著書的手攥得很緊,緊得指節泛白,愣愣應下:“嗯嗯,好的,蔣哥。”
然後書也不要了,撒腿就往屋裡跑,隨即傳來一陣乒乓相撞的聲響。
蔣不為沉默,他在反省自己剛才的語氣是不是真的很嚴肅,以至於小丫頭一副被人殺到家門收拾包袱要逃命的模樣。
雖然要逃命的結果是沒錯,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眼看裡麵的動靜越來越像某種生物在拆家,他不得不出勸阻。
“彆慌,還沒殺到家門口呢。”開玩笑地說了聲。
“隻是提前做個準備,彆擔心,他們還動不了我們。”
話中的安撫意味成功讓正在拆家的小丫頭安靜了下來,從門邊探出一個小腦袋,怯怯地問:“真的嗎?”
得到蔣不為肯定答案後,小丫頭才舒了一口氣似的把手裡的行李丟在床上,顛顛地跑到蔣不為麵前。
蔣不為挑眉,小丫頭一看就是有話要對他說。
“我們還會回來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乾脆地打散了小孩兒的美好期待和幻想。
“不會。”
離開這裡他又何嘗不難受,這裡的一磚一瓦、各種巧思、專業的防禦都是他親手設計改造的,花費了那麼多心力和財力,如果不是他實在不敢和一個大基地去賭他的房子堅固與否,他是不舍的。
想通他們是一定要搬走後,蔣不為就開始為日後逃亡路上顛沛流離做準備。
不過在這之前,他要先和那條一直閉口不提要走的白蛇談談。
“什麼時候離開?”青年心平氣和地先開口。
【……時機未到。】男人聲音可疑地停頓了一下才回道。
“這裡馬上就不隱蔽安全了,我也很快就會離開。現在說,也想讓你趁早打算。”將不為也沒心思摳細節。
【嗯。】這回是一個字,言簡意賅。
蔣不為走後,白蛟還在想這件事。
他在想他今後的去路。
本來翅膀硬了離開這裡就是他的目標,但現在他卻猶豫了。
在這裡度過的一切,和那個男人相處的一切,都讓他對活著有了不同於以前隻知生存的意義和解釋。
溫室呆的太久了,都要讓他忘了這隻是一場短暫而虛幻的夢。
現在,夢就要醒了。
但這頭泥濘裡爬出來的凶獸已經不想再回去自己無序又血腥的角鬥場了。
他想賴在這兒。
最好,再久一點兒。
可每次白蛟心裡浮起這個念頭,野獸本能的危機感又時時刻刻跳出來提醒他。
不能再這樣了,不能再待在這裡,在那個男人身邊了。
在溫室裡養久了,連凶猛的孟加拉虎都會變成隻會賣萌的布偶貓。就像氓山上的鱷嗪,被心思狡猾的人族所欺騙,後代子孫被當做坐騎和寵物一樣馴養。
他不想重複這樣的悲劇,也不想做個被馴養的寵物蛇。
他是妖族的皇,是隻差一步就能夠到龍門化龍的蛟,怎能對一個人族卑躬屈膝,任其使喚。
那他從泥擰的小水溝裡傷痕累累地爬出來,那麼用力地活著是為什麼呢。
雖然被那人使喚的時候,他也有尾巴尖大小的一絲享受。
眸光可疑地一眨。
但很快,浮動的思緒被他強行壓下,豎成一條線的蛇眸泛著危險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