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有關於線索的第二個重點,就是一直沒有出現的懷嘉木留下的記號——任枝菱的父母。
白燼述從凳子上站起來:【今天傍晚我在任枝菱家附近的市民公園裡等你。】
已經從A大離開的寧曉和符研東兩人回的飛快:【我們現在就過來。】
*
進入【天空陷落】的第七天傍晚五點,本該按時出現的劉一H沒有出現。
任枝菱家附近的市民公園中,不少吃完晚飯的老頭老太太已經帶著音響準備來跳廣場舞,不遠處的大叔下,白燼述盤腿坐下樹冠下麵,手中放著的是一個正在直播畫麵的屏幕。
屏幕一晃一晃,看上去應該是攝像頭正在隨著人的走動而晃動,過了一會,上麵傳來任枝菱的聲音——
“咳……咳,”她有些不習慣地咳了咳,“喂喂?我爸媽家就是前麵這個居民樓,可以聽見嗎?”
白燼述掏出手機,在群聊內打了一個:【可以】。
任枝菱長出了一口氣。
彈幕上麵飄出幾句:
【達成成就,我在直播看直播。】
【房管把攝像頭直接移去尹連桃那裡啊?乾嘛還要放在葉甸他們這,這屏幕套屏幕的,看著真費勁。】
【醒醒,直接移去尹連桃那裡你能看得懂嗎?】
【房管想著給你們找點解說,怎麼還有自己要求上難度的。】
……
“彆太緊張了,”尹連桃在旁邊給她打氣,“你待會不用說什麼其他的,就說你不打算做研究,已經決心要去其他行業就行了。”
“咳,我倒不是緊張,”任枝菱有點尷尬地捋了捋頭發,“我就是第一次撒謊還有點不習慣,我倆要不再對一下詞?”
“行,”尹連桃又重新說道,“待會我就說你是我閨蜜,我們兩個人才認識不久,你聽了我的說法,認為做研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所以辭職打算和我一起做生意。”
“嗯……”任枝菱撓撓頭,“這樣會不會顯得你太像騙子啊?”
“要的就是像個騙子,”尹連桃點頭,“你表現的越荒唐,你爸肯定越生氣。”
【而且之前考研和找工作,你都表現的太有主意了,太過靠譜,讓你父母找都找不到理由強製你更改選擇,不僅沒有給自己後路,也絲毫沒有給你父母插手的機會,】白燼述在群裡發道,【但這次不同,這次你是“上當”了,這就是一個絕佳的插手時機。】
“對,”尹連桃肯定道,“你這次是被騙,所以他們會認為你還是有機會回到原先的職業的,這樣的話,到時候他們為了讓你‘回歸正途’,肯定需要拿出渾身解數。”
“這段時間內,隻要你再表現的冥頑不靈一點,人急了什麼都會往外說的。”
“行,我知道了。”任枝菱點點頭。
“對了,”尹連桃開口道,“我隻能幫你到前麵這些,基因方麵的問題就隻能看你進去之後隨機應變了。”
“嗯,我到時候自己看。”任枝菱點了點頭,重新正了正胸口上徽章的位置,走向了小區門禁。
白燼述身邊,從A大回來的符研東和寧曉也開口道:“不知道任枝菱他父母能不能說出什麼關鍵線索來。”
現在所有推進線索的希望都在這一場談話上了,明明即將麵對關鍵人物的是任枝菱,但緊張的卻是他們這些外人。
屏幕中,任枝菱敲了敲門,徽章上麵的攝像頭如實傳遞著她麵前的所有畫麵。
開門的是個看起來和她長得十分相像的中年女人,頭發被盤了起來,打量了一下門口的兩人才開口道:“菱菱,你旁邊這個是誰?”
透過屏幕,所有人第一次見到了任枝菱母親的正臉,她長相和聲音截然相反,居然不是柔和那掛的,反倒給人的第一反應就是精明。
非常精明。
被她視線掃過的尹連桃都感覺背後涼颼颼的。
而旁邊的任枝菱,在這樣的眼神下居然還能保持平靜的表情,挽著尹連桃的胳膊語氣平靜道:“這是尹連桃,我閨蜜。桃桃,這是我媽。”
“阿……阿姨好,”尹連桃有些磕巴地打了個招呼,“我是枝菱的閨蜜。”
“哦,怎麼回家還帶著閨蜜呢菱菱,”任枝菱母親眼神從輕飄飄從尹連桃身上一掃而過,“小姑娘什麼方向的?在哪個研究所就職?導師是誰?說不定我還認識呢。”
“我不是學生物的,”尹連桃頂過第一波任枝菱母親的眼神,膽子也逐漸大了起立,“我是獨立創業,現在正在炒股。”
“炒股?”
“對啊,我和枝菱一起,”尹連桃正了正臉色,找回之前胡說八道的節奏,“我聽說阿姨你們不太支持她的工作,所以想要勸一下你們,告訴你們這是個正當行業,絕對不是你們想的這樣。”
“不支持她的工作?我和她爸很支持她的工作,”任枝菱母親眉毛一挑,語氣柔和,“隻不過不是什麼工作都能稱之為工作的,小姑娘,不要帶著我們菱菱瞎搞。”
【嘶……她媽這樣子怪嚇人的。】
【第一次這麼具體的體會到“笑麵虎”這個詞的含義,她媽這個語氣,配上這個潛台詞,惡……】
【笑死,除了研究之外的工作都不是工作是吧,彆太恨了阿姨。】
“我在做什麼我自己清楚,不是要談談嗎,這次我帶著桃桃來就是為了和你們說清楚,”任枝菱語氣平靜地開口,“想要乾什麼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我自己的選擇,研究所也有研究所的規章製度,他一直在所長那裡拖著我的辭職進度,對於其他人來說並不公平。”
“什麼叫他!”任枝菱母親身後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喊,“我是你爸!”
“回來還帶著個不不四的朋友,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回事!你讓我臉往哪放!”
任枝菱父親的聲音一出,本來還稀稀落落的彈幕一下子就密集了起來:
【還是熟悉的狂躁症……】
【服了,每次一到這個時候我就很想吐槽,到底誰在丟人啊。】
【門開著還喊這麼大聲,真是生怕彆人不知道啊……】
【我要是鄰居我這會已經開始看熱鬨了。】
【你要是鄰居你二十幾年應該習慣了。】
【不,看熱鬨是人類的天性,每天晚上晚飯吃完之後都有這一出的話,我可以做到數十年看熱鬨如一日。】
【任枝菱家對門簡直就是看戲最佳觀賞位,換我我就搬個板凳坐在門口看戲。】
【我還要嗑瓜子。】
【我還要炸爆米花。】
【我還要開瓶啤酒。】
【瓜子飲料礦泉水,前麵的腳讓一讓啊——】
【草。】
【你們……】
……
屏幕中任枝菱的父親走到門口,幾句父女對峙後,尹連桃見效果達到,連忙假裝服軟,和任枝菱小聲說了幾句話之後,就匆匆轉身離開了門口。
這下,屏幕中隻剩下任枝菱一家人了。
臨時群聊中,尹連桃:【我現在到市民公園來。】
許子塵:【辛苦。】
尹連桃:【……辛苦倒談不上,項目探索中分工不同正常,不過這次和她父母見麵,我有了個新想法。】
尹連桃沉默幾分鐘:【我感覺,任枝菱母親實際上才是那個比較占據主導地位的人,她父親就是喊得響而已,給我的感覺反而沒有任枝菱母親嚇人。】
白燼述挑挑眉毛:【怎麼說?】
尹連桃:【我不知道你們隔著屏幕能不能有那種感覺,我站在她母親麵前,感受很深的就是她絕對是發自內心看不起任何不做科研的人。】
【她母親的觀念感覺特彆……畸形,】尹連桃找了個形容詞,【就像那天我們說的一樣,她是真情實感覺得任枝菱隻能做科學家,除此之外的任何行業她都不可能成功。】
【任枝菱父親給我感覺是,覺得我帶壞了任枝菱,所以他很生氣,但是她母親完全不是,】尹連桃一邊回想一邊敲道,【她母親絕對非常篤定,任枝菱不可能不做科學家,她的態度就像是任由任枝菱胡鬨,反正任枝菱不可能逃出她的控製一樣,所以她可以遊刃有餘的保持自己的柔和。】
尹連桃的發言在臨時群聊中一條一條出現,而在針孔攝像頭的屏幕上,隨著任枝菱和自己父親關於職業選擇的爭執逐漸深入,一直在旁邊沒有開口的任枝菱母親也忽然開口道:“菱菱,你要知道,媽媽不會害你的。”
“我們已經為你選擇了一條最好的路,為什麼你不走?”
“選擇了,一條,最好的路。”白燼述語氣微妙重複了這一句話。
結合之前尹連桃的話,任枝菱母親一直非常篤定她隻會做科學家,並且對於除了這個行業以外的職業都持輕蔑態度。
在這個夫妻共同的教育體係中,看起來精明又柔和的任枝菱母親才是主導者,看起來狂躁症的任枝菱父親反而是那個依從者。
那麼這個主導者的問話背後所透露的含義是……
“她怎麼知道其他路不好的?”白燼述眯起眼睛。
“不,應該換個問句,”在符研東和寧曉不明所以的視線下,白燼述指節抵住下巴,“她怎麼知道其他路的?”
任枝菱不是從小就朝著做科研的方向培養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