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顫沒事,倒把係統給顫掉線了,“啪”地一聲斷了投屏。
她隻能低下頭去看剛才匆忙寫下的急就章,雖然是難懂的古文字,形狀都跟扭曲的蚯蚓一樣,但還好係統臨時給她開發了識字的功能,一下子就認出了: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至,重者不來,是謂以刑去刑。
可惜認是認出來了,就是這係統消極怠工,也不知是不是存心沒跟她對齊顆粒度。
“成蟜?”
那邊一直沒聽到這裡的回話,不禁抬高音調,又問了一遍。
“沒……還沒,但我在默了。”她連忙應。
那邊很明顯不滿意:“已給了你一個時辰,不過是一篇文章的內容,都尚未完成嗎?”
語氣儘是失望。
她隨即乖巧地回答:“適才在思考文中含義,因此誤了時辰。”
“能思考,也算是長進了。”老頭歎了口氣,“過來吧,既然這樣,讓寡人來考考你。”
又寄了。
成喬提了一口氣,畢恭畢敬地依言走近聲音的來源。
腳上鑲嵌瑪瑙裝飾的鞋履一步一步晃人的眼,貼著地麵發出細微的聲響。
不過華麗是華麗,用一雙小孩子的腳走路是真的難受,還得用一段時間才能適應。
她歪歪扭扭地走向上首的老頭,抬起眼,一張白發白須的臉立時映入眼簾。
與想象中大不一樣的是,這位秦王沒戴冕旒,也沒有任何代表高貴尊位的飾物。相反,看上去完全就是個含飴弄孫的普通居家老人,隻有那雙略顯混濁的眼睛裡,隨著燭影搖曳的一瞬,掠過老鷹般敏銳的精光,但此刻被和藹與慈祥遮掩住了。
成喬當場看呆——這位就是傳說中征伐四方,打破合縱,讓秦國國力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令六國聞風喪膽的大魔王,待機時間還巨長的西帝秦昭襄王,嬴稷。
這位教科書裡的反派,是她的親太爺爺,用戰國時的稱呼來說,就是曾父。
這可是個絕對不能放過的大腿。
如果能討得他的歡心,成喬很清楚,自己能得到難以想象的助力。
但像這種強者,想要獲取他的認可,她就必須表現出超乎常人的才華和能力才行。
雖然這時她的父親已經被爺爺安國君立為世子,但嬴稷有幾十個玄孫,想要從中脫穎而出,光靠這點子血緣顯然是不夠的。
她沉默不語的三秒內,嬴稷哪知道麵前這小小的一團肉圓子在想什麼,隻當她是在思考怎麼應對自己的提問,好敷衍著糊弄過去。
想到這兒,他不禁沉沉歎了口氣。
這個小玄孫子一直是最淘氣的,也是最不聽話的。雖然也才五歲,但想大秦的公子王孫們,這個年紀都該開蒙了,因此讓他現在識字也不算早。
可惜這孫子根本不往讀書的正道上走,學武也不行,君子六藝是一個也沒沾著,整日裡調戲宮女太監倒是無師自通,估摸著是把老秦家十代缺乏的好色基因全獨占去了。
如果成蟜就是個普通小公子也就罷了,愛玩也無所謂,有的是家產揮霍。偏偏他的爹正是未來世子,他爺爺更是欽定的太子,這還不說,他爹就兩個兒子,另一個兒子還被陷在趙國回不來。
這下就不得不好好栽培了,可不能讓大秦坑在這敗家子手裡。
但這孫子之前的表現實在太令他失望,就連一部沒多少字的《商君書》,都背了快半年了,默寫卻還是磨磨唧唧的,幾乎半個時辰一行字,照這速度下去,嬴稷懷疑自己這把老骨頭都熬不過他的最後一個字寫完。
但如果是爛泥扶不上牆,實在資質平庸背不下來,他也不會太強求,關鍵這成蟜純粹就是懶,根本不是頭腦天分的問題。
於是他決定,如果這次成蟜再這麼懈怠下去,他就徹底放棄這孫子,畢竟異人也不是隻有這一個兒子。
“來,告訴寡人,你從這篇《說民》裡學到了什麼。”他枕著鵝毛墊子撐著憑幾,半閉雙眼不抱希望地問道。
也隻是象征性地問問,他也不指望能說出什麼之乎者也的東西來。
“啟稟王曾父,孫兒有一點淺見,不敢在您麵前賣弄。”成喬的稚嫩童音脆生生的,但是說出的話卻令嬴稷一震。
這紈絝孫兒什麼時候這麼謙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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