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了桶熱湯,往大盆裡浸著豆黃,許久之後,把黑皮搓去,撈出來再蒸一次。
約飯熟之時,取下放於潔淨的席上冷透。用三鬥豆黃,一鬥曲末,一鬥黃蒸末,五升白鹽的比例開始釀造,放進陶盆裡攪拌均勻。
這三人裡李信力氣最大,能者多勞,成喬當然要多多麻煩他:“你用手使勁去揉搓,要讓豆黃裡的水分潤透這些酒曲末。”
裝滿了一甕,為了不讓它漏氣,成喬將泥把甕口邊緣塗封嚴密,二十五天後才將它啟封。
李信早已候著不耐煩,將甕中的醬料用一石水和三鬥鹽的比例和好鹽,拿一隻小盆以少許清鹽汁水揉碎黃蒸,取出黃汁後濾去渣滓,隨後連同鹽水倒進甕裡,十石醬料就要用三鬥黃蒸,但鹽水的分量成喬都看情況再添加。
進行到這一步,她已經耗時了一個多月。基本上一從學堂下學便鑽研此道,除去陪嬴稷讀書批閱文簡的時間,她都撲在這個甕裡,每天都要記著攪拌。
三十天後終於停止,曬過一百天,醬料才算真正成熟。
嬴稷的身體卻一天天地衰落下去,他每天捧著竹簡,都覺出那小篆字體模糊不清,看了一刻鐘便已頭暈眼花。
飲完一碗藥湯,嬴傒正攜兒子嬴恢前來問安。
視了眼在一旁打盹的成喬,嬴傒隱去眸底不屑,向祖父恭敬行禮:“孫兒見過王大父。”
秦國近來置河東、河內、太原三郡,駐軍皆為秦國在函穀關外的精兵,成為擴張的一線力量。
但如何管理這三郡,顯然令他頗傷腦筋。
此三郡皆統稱為新地,用以與秦國原土地作區分,由於民眾本非秦人,地理位置又親趙國,所以管理問題一直是個老大難。
嬴稷手指略微屈伸,望向長孫嬴傒:“寡人身染微恙,難為你掛念於心。”
嬴傒回道:“此為人倫之道,孫兒無一日不牽掛王大父,隻盼能為王大父分憂解難。”
嬴稷仰躺於榻:“關於治理新地,你有何意見?”
“秦人以法治國,當製定新地法,務為首要。”
嬴稷頷首:“你可有頭緒?”
“傒以為率先當整頓基層吏治,一地長官若能恪儘職守兢兢業業,秦法方能推行穩當。”
唯有督促基層官僚儘職儘責,才能更快落實法令,此為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王曾父,伯父,成蟜有一些淺見。”嬴稷思索間,忽聽一隅裡童聲傳來。
不是在睡覺麼?嬴傒不悅地看向成喬,聽她開口:“成蟜以為,新地法可因地製宜,如原楚地,可結合楚法,若為魏地,當結合魏法規範風俗,不可原樣挪用秦法。”
她剛才雖然在打盹,耳朵卻也沒閒著。
想起後世成吉思汗率軍西征,一路攻至多瑙河,占有的領土卻並未派任何官吏鎮守衛戍,而是拿了法令,一路打一路拋撒,以此即代表占領了該土地。
這也是蒙古未能保持對歐陸的長期占有的關鍵原因。
以後世鑒今,六國當地的風俗與秦法之間矛盾難以調和,或許因此導致了秦國的結局。
但當時的秦人不會持有與她一樣的觀點。
嬴傒眉頭蹙起,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