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1 / 2)

長安君他們不認得,畢竟這個封號現在整個秦國還沒哪個在世的享有,但嬴成蟜這三字白紙黑字出現在眼前,足足令嬴異人張大了嘴巴。

他麵色凝重,心裡卻早已掀起了無限波瀾。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還好這個王叔沉著冷靜,二話不說便當仁不讓領兵去鎮壓各地反叛勢力,也是他能力強也忠心耿耿,不然這亂局誰能搞得定。】

能力強?

忠心耿耿?

雖然嬴異人憑著有色眼鏡怎麼看都覺得兒子和這些字眼不沾邊,但天諭明明白白地這麼說,他也無處去反駁。

不過這麼看來,嬴成蟜當真有如此大的本事麼?

【可惜他命途多舛,剛出生就娘不在,爹不愛,爹還對他存有偏見,打心眼裡看不起這個兒子,從小就沒有溫暖的家庭教育,全靠後天成才,也是夾縫中生存的可憐孩子。】

呂不韋感覺揭了主公的短,舉起袖管,不經意地咳了一聲。

嬴異人麵上掛不住,扯了扯唇角:“我何嘗看不起他。”

呂不韋與身旁眾人深深望了他一眼,隨即挪開眸光。

這不是有目共睹眾所周知的嗎?

【還好後來他和長兄關係好,這嬴成蟜雖然上能攻城略地開疆拓土,下能安定民心輔助內政也是一把好手,但在所有大臣眼裡,嬴成蟜就是個沒有哥哥就不能獨自生存的孩子。幸好嬴政疼愛這個弟弟,給了他旁人都難以想象的感情,讓他雖然一輩子活在哥哥的光輝下但也沒有辜負哥哥的愛。】

這措辭很有幾分露骨,連嬴異人都覺有些不可思議,這看起來生性涼薄的長子竟會有這般情感外露的時刻?

嬴政卻麵不改色,坦然地看完了這一長串天書。

“政兒與成蟜的手足之情能如此牢固也是一件好事。”嬴異人沉吟半晌,勉為其難地作出點評,“神諭既然如此說,政兒日後當愛護弟弟,這大秦終究需你二人攜手同行,方能迎來又一輪圓日。”

趙姬為了寬慰病中的丈夫,主動替嬴政回答:“自然是會的,臣妾定會教導他二人風雨同舟,共渡難關。”

有趣。

嬴政未對父母的言語有所反應,卻開始饒有興致地回味神諭中對自己和弟弟關係的描述。

“疼愛”、“眾人難以想象的感情”……

這神諭竟然用了如此誇張的用詞來形容自己將來的態度。

實在耐人尋味。

蒙恬在一旁眼看著公子政的唇角勾了又勾,鳳眸若有所思,不免出聲:“公子?”

“嗯?”

“公子可是在懷疑神諭的真實?”蒙恬憂心忡忡,縱有那日後會力挽狂瀾的長安君,可這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預言仍讓人於心不安。

嬴政卻搖首:“政未嘗懷疑。”

他猜透蒙恬心中憂慮,淡道:“我秦人從不畏懼磨難,天無絕人之路,政自信足以克服。”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既是天命如此,遇到一些挫折又何妨,此後必定如鳳凰般涅槃重生。

“公子大氣。”呂不韋不禁為他的氣魄撫掌。

【雖說秦二世揮霍家業有個長安君兜底,但更難得的是蒙恬、李信、王離一眾名將和王叔配合得默契十足,再加上李斯王綰馮去疾等一批舊臣忠心耿耿主攻內政,鹽鐵官營、推行府兵製、大開學館、以科舉選拔人才,既攘外又安內,打趴了周圍一群異族小國,群夷無不臣服朝覲。我每次看到這裡都覺得有這麼先進的製度和官僚係統,能締造出大秦盛世一點也不奇怪。】

這番描述端的是前景遼闊,眾人聽得心潮澎湃,嬴異人更是感歎終於對得起大父臨終時的托付,秦國也將前所未有地強大。

“天佑我大秦哪。”

“有大秦列祖列宗庇佑,才能誕生如此不世基業。”

“公子成蟜實乃大才。”

眾人紛紛讚道,雖然不知何為科舉,何為府兵製,但那大秦盛世四字全看個一清二楚。

眼瞧著秦國能效仿周王朝一統天下,又能避免分崩離析之患,反而能日複一日欣欣向榮,無論是君亦或是臣都不可避免地為此喜形於色。

看來大父對嬴成蟜的看重並非心血來潮,他小時固然不省心,也不妨礙他腹中確有才華,自己這回或許是真的看錯了人。

這一雙兒子都是人中之傑,自己雖病篤,終究是可以放心將江山交付給下一代了。

原來嬴成蟜與自己的臣子們關係也相當和睦,可以想見,倘若沒有那秦二世,這是一幅多麼天下和樂的景象。

嬴政思著,愈發對那未出世的兒子惱怒萬分。

究竟是哪個孽障?

而自己又為何能受到蒙蔽,立此等不肖子孫為繼承人?

可神諭偏偏對這個最嚴峻的問題隻字不提避而不談,更令嬴政滿心不悅。

而呂不韋激動歸激動,但更為好奇的是,為何神諭對自己的將來隻字不提?

再怎麼說自己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按理不該被忽略,難道大秦的未來自己不再參與了麼?

【所以說長安君沒辜負他哥哥的期待,但嬴政也已經很對得起他了。對任何挑撥兄弟感情的人,嬴政也用鐵血手腕貶的貶,逐的逐,呂不韋都位極人臣了,還不是被嬴政一聲令下遷去封地閒居卻半個屁也不敢放。】

呂不韋不禁又咳了幾聲,且聲音比之前愈發劇烈,不過他畢竟是老狐狸,很快便將發紅的麵色抑製下去,勉為其難地揚出一個笑,急著安撫嬴異人:“大王恕罪,想呂某定是被小人蒙蔽了,方才為此不當之舉,呂某定吸取教訓,防微杜漸。”

嬴異人自然不會責怪他,但呂不韋心裡仍惴惴不安。

看來自己那時候是失勢了。

而失勢的原因,依著神諭的說法,便是插手了人家兄弟的手足情深。

腦內迅速做出了一番邏輯推理,大約是眼見嬴成蟜深受嬴政寵幸,超過了任何一個外人,而自己地位受到威脅,又不願見精心輔立的嬴政如此毫無保留地信任自己防了一手的嬴成蟜,因此上疏了一番諫言進行勸阻。

依據他思考古往今來的經驗,枕邊人與骨肉至親往往最不可信。

這種站在權力巔峰的王族,怎麼可能會有純粹的血脈親情,這世上怎可能會有人半分利益也不圖?

想不到弄巧成拙,沒能讓嬴政醒悟,反倒讓自己淪落到了權力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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