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將他剛剛那番動作看在眼裡,怒在心裡,皮笑肉不笑道,
“奕兒,你好歹也是當今宰相,乃百官之表率,私下卻將一個通房慣得無法無天,成何體統?你就不怕禦史狀告?”
崔奕神色波瀾不驚,“我未曾娶妻,身邊隻她一人伺候,自是如珠似玉疼著,何錯之有?”
“那她以下犯上,你也護著?你就不擔心明日有禦史彈劾,說你縱容自己的通房毆打自己的親哥哥?”老太太眼若寒刀。
崔奕聽了這話,反而笑了起來,那抹笑極輕,滲著一股涼寒,“您這話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我那好兄長如何就被一個通房給打了?偏偏還打不過,這不是圖增笑柄麼!”
老太太瞳孔一縮,氣得胸口發賭,原來他有恃無恐,篤定他們不敢把這件事傳出去,丟崔緒的人。
老太太捏著手骨颯颯作響。
看來,今日是彆想把程嬌兒給帶走了。
她深深吸著氣,忽的緩緩笑了起來,
“奕兒啊,無論如何,她隻是個通房,你正妻未入門之前,有些規矩還是得守。”
崔奕臉色微微一變。
老太太這次來,自然不是毫無準備,她使了個眼色。
一個老嬤嬤打開手中的食盒,將裡頭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端了出來,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程嬌兒驚疑地看著那碗藥,不解地看向崔奕。
崔奕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
程嬌兒站在他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感覺到,崔奕的身子僵硬了。
她有了不妙的預感。
老太太得意地欣賞著他們麵上的表情,冷笑著開口道,
“奕兒,當初先老夫人,也就是你母親入門之前,老太爺身邊也有丫頭伺候,但那些丫頭個個都服用了避子湯,這是崔家的規矩,你是崔家的宗子,這個道理該懂。”
“今日即便不是我,就是你親娘在世,也會這麼做,你應該能理解吧?”
老太太慢條斯理說完這些,眼中冒著寒光看向程嬌兒,
後日就是崔奕的壽辰,她已打算讓侄女入府,自然不會讓一個通房趕在侄女之前懷上孩子。
“丫頭,你隻是個通房,得守通房的本份,三夫人入門前,你必須次次服用避子湯,否則就是觸犯崔家的家規!”
程嬌兒臉色瞬間發白。
原來如此。
這才是老太太的高招。
不僅想借著湯藥傷她的身子,還能離間她和崔奕。
她曾聽人說,這種藥極傷身子,喝多了可能終身不育。
程嬌兒渾身僵硬,心在顫抖,身子也跟著搖搖欲墜。
她是官宦之家出身,祖上曆來都是書香世家,從小深受世家閨範教養,卻不曾想有朝一日,她要受這等屈辱。
通房這條路,比她想象當中要難很多。
她的心碎了一地。
崔奕眯著眼盯著那黑乎乎的湯藥,眼底寒光綻現,寸寸冰涼。
老太太見他動怒,心裡越發暢快,故意溫聲道,
“好了,奕兒,彆猶豫了,你向來極重規矩,祖宗家法比誰都明白,趕緊讓程嬌兒喝了吧,不過一個暖床的玩意兒,沒必要放在心上,你如今的身份,想要什麼人沒有,彆為了她失了自己的體麵。”
好家夥!
德全在一旁聽著,都差點要給老太太鼓掌了。
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在程嬌兒心上紮刀。
殺人不過誅心,還真是狠辣至極!
程嬌兒的麵色已是白如薄紙,自從入府以來,心不曾有一刻像此時這般冰冷。
與其讓他開口,還不如自己動手,至少心裡好受些。
她盯著那碗黑乎乎的藥碗,忽然一個提氣上前,猛地握住了那隻碗,藥水漆黑如墨,深不見底,
她捧起碗深深吸著氣,閉上眼正要灌下去。
忽的一聲清脆的響聲,有什麼東西撞擊上瓷碗,碗應聲而碎,黑漆漆的藥水悉數灑落在她衣裙上。
屋子裡一片死寂!
作者有話要說:侯爺這是救了自己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