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模樣任誰看了都心中歡喜,孫師傅直接大手一拍:“今兒這頭老孫我剪得虧心,就不收錢了,倒找一百,丫頭拿好。”
江溪沒肯收,執意找了十二給人,拽著江母出了理發店。
理發店所在的這條小巷弄是申市常見的蒼蠅巷,道兩旁開滿了各色小商鋪,江溪腳尖一轉,輕車熟路地領著江母來到一間小門麵前,玻璃四麵透光,擺滿了各式眼鏡,裡邊老板閒得在打蒼蠅。
江溪徑自取了副黑框平光鏡往鼻梁上一架,“媽,怎麼樣?”
江母左看右看,滿意地點頭:“不錯。”
西瓜頭,厚劉海,黑框鏡,精致的小臉被厚重的行頭遮住,即便露出來的皮膚依然白皙,可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書呆子,不大起眼了。
“就這個,老板,收錢。”
買完行頭,江溪提出與江父碰頭,正巧江父跟著中介一連看了幾家,正舉旗不定。
一家距學校近,一室一廳,租金貴地方小,一月要上兩千五,申市消費不高,這小兩千五差不多能抵上工薪階層大半月工資了。另一家離學校較遠,騎車快一點也要將近二十分鐘,兩室一廳,一月一千八,勝在住得舒坦。
“溪溪,你來選。”
中介一眼就看出,後趕來的母女倆中,女兒才是真正能做主的。
“一千八的正好。”
可江母不太滿意,“高中本來學習就緊,路上再耗費這麼多時間,不耽誤學習嘛。”
“來回路上就當鍛煉身體,何況這段時間還可以用來練練聽力,不會浪費。”
江溪性子固執,一旦決定了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何況他們一家子如今是坐吃山空,略一計較最終還是定了一月一千八的兩室一廳,押一付三,一手交房一手交錢,等租房合同簽完,七千就率先付了出去,至於兩百的零頭,中介主動給抹了。
租完房就是一陣乒乒乓乓地搬家,所幸放在大伯家的大件行李都還沒來得及拆,由大伯騎著三輪電動車,兩趟就搬完了。
“我說愛國,你們也太見外了,我那婆娘就是嘴碎,沒壞心,用得著這麼急急忙忙地瞎趕活?”
大伯幫著將一包大家夥一路扛到三樓,進門一瞅,地方倒是敞亮,窗明幾淨,就是裡頭空蕩蕩的,除了幾張床,連個電視機都沒有。
“大哥,您那也周轉不開,孩子們都打地鋪去了,我跟秀蘭哪兒過意得去,再說,趕巧有熟人出租,給我們撞上了,也是運氣。”
江父笑嗬嗬地道,大伯拍了拍他肩:“得,有什麼事跟哥吱一聲,咱媽一走,老江家也就剩我們爺倆了,彆跟哥見外。”
兩人好好絮叨了會,大伯不好留下叨擾,就直接下樓騎了電動車“突突突”地走了。
搬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當初賣房時,所有的家具連同房子都一並打包賣了人,新家裡連個鍋碗瓢盆都缺,幾人又跑了趟市場,將柴米油鹽鍋碗瓢盆這種緊要東西先添齊了,才相攜回了家。
江母在家洗洗刷刷,江父就帶著江溪先去學校銷假。
今天正值周末,校園裡來來去去之人並不多,江父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溪溪,要不我們換所學校念?”
市一中作為申市最好的高中,生源師資都是一流,隻有學生擠破頭想進來,還從沒有人想出去的。
江溪如果要換高中,依照戶籍生源地,頂多是退到原來的毛葛中學,可誰都知道,毛葛中學是出了名的爛,往屆出個一本生,校長都得敲鑼打鼓地發獎學金。
要讓江溪換學校念,江父心裡簡直在滴血,可他又舍不得嬌滴滴的女兒繼續在這受罪,光想一想那閒言碎語,就夠受的。
一張帥氣的老臉皺巴巴地看著女兒,竟然有點萌。
江溪“噗嗤”一聲笑了:“爸,您一把年紀裝可愛,是不是有點犯規?”她扯了扯書包帶子,漫不經心地扯了扯嘴角:“放心,市一中的學生,素質都挺高。”
這麼一說,江父就信了。
他哪裡知道,好成績不代表有好品性,善意也從來與惡意並行。
江溪的班主任是個執教多年的老教師,德藝雙馨是出了名的,見自己班裡的得意門生回來銷假,激動的聲音都哽咽了,“好,好,好孩子,回來就好……”
誰都知道,這被拐了又找回來的幾率,幾乎是萬中無一。
江父的心,又放下了一大半。
而江溪所在的高二(1)班,早就炸開了鍋。
“你們知道,我剛剛去班主任那拿作業看到誰了嗎?”一瘦皮猴興奮地眉飛色舞。
“誰?”
“江溪他爸。”瘦皮猴名為劉洋,平生最愛評點男女風雲榜,一張嘴皮子講起八卦來簡直風雲色變,“我見到江溪了。”
他神神秘秘地說。
柳青青和張媛也在留校的一批學生裡,“江溪她怎麼樣了?”
劉洋撓了撓腦袋,“變,變得……低,對,低調。”
大黑框,馬桶頭。
“能不低調麼?都發生這麼丟人的事了。”一刻薄相的瘦長臉嗤地笑道,“哎,以前都怎麼說來著,破鞋,對吧?”
“劉芸,怎麼說話呢?!”一圓臉圓眼的女生拍案而起,“先不說這事真假,江溪她怎麼說都是受害者,你的政治品德課,都上到狗肚子裡去了?”
劉芸被她說得麵紅耳赤。
有人打起了圓場,“都彆爭了都彆爭了,回頭江溪來了,你們都少說兩句,還嫌不夠戳心窩子呢?”
陸珠兒將書“啪地”一丟,“我看是有人妒海生波,讓盧皓來看看,你們這一個個私下的嘴臉,看人家看不看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