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寵物店就一家。
三開門麵的兩層店鋪, 木質門框, 裡麵布置得很溫馨, 一進門, 就有個長相甜美的店員迎上來, 二十來歲的年紀。
“韓先生又來啦。”
等看到跟韓琛並肩而來的江溪, 明顯愣住了。
韓琛注意力全在小橘貓身上, 完全沒有注意到店員好奇的視線, 等將小橘貓小心地遞過去, 熟門熟路地吩咐:
“洗乾淨做個檢查, 一會孫醫生來, 讓他打個預防針。”
“孫醫生在他的辦公室, 剛接了個病例——”
說曹操曹操就到, 一個長相儒雅的白大褂抱著一隻腳上打了繃帶的泰迪,跟一年輕女子邊走邊說,抬頭看見韓琛, 做了個等候的手勢,等將人送出大門,才轉過身來。
“來, 讓我看看咱們的韓哥又送來了什麼, 哦, 一隻小貓崽。”
孫醫生將小橘貓熟練地從店員手上接過去,檢查了下, “先天性的……看來是被拋棄了, 小乖乖, 嘖嘖。”
目光瞥過江溪:“這位是……”
“我朋友,姓江。”
韓琛接得很迅速,江溪點了點頭,抿嘴笑:“孫醫生。”
她對不熟之人,習慣性地裝文靜。
“孫健,我大學舍友。”
江溪好奇地看著孫醫生,如果她沒記錯,韓琛是華大計算機係的,為什麼他一個舍友當了廚子,一個舍友當了……獸醫?
華大的學生都這麼……任性嗎?
“你好,朋友。”
厲害啊,國家幼苗都啃上了。
孫醫生朝韓琛遞過去戲謔的一眼,被反瞪回來,才笑嘻嘻道:“你們聊,我去忙。”
“去吧。”
韓琛擺擺手,帶著江溪熟門熟路地繞了一圈。
寵物店分成好幾個區,美容區、手術區,還有一些零賣的寵物食糧、各種鏟屎官必備工具等等,。江溪走了一圈,漸漸感覺到熱意。
她將手套摘了下來。
韓琛瞥了她一眼:少女方才凍得發白的嘴唇回了點血色,如同染霜的櫻桃。“在這坐會吧,老孫估計還有一會。”
江溪點點頭。
“我聽唐哥說,韓先生有個彆墅是專門用來安置這些流浪貓狗的?”
“恩,不錯。”
韓琛點點頭,江溪注意到談及這個話題時,男人掌心有一瞬間的握緊,這是身體抗拒的信號。
“B市可真冷,比我們那冷多了。”
天氣永遠是最穩妥的話題。韓琛放鬆下來,店員小莉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熱茶,江溪道了聲“謝”。
小莉回到吧台時,被旁邊接班的雲雲揪住了,她稀罕地墊腳往裡探,隻看到休息室裡那對兒坐一塊聊天,漂亮得跟副畫似的。
“哎,那女的誰啊?”
“乾你屁事?!”
小莉爆了句粗口,雲雲嘖嘖道:“你還肖想人家韓先生?那可不是你跟我這種人能攀上的。”
“……想想又不犯法?!”
小莉嘟囔了兩句,這樣的男人,擱誰麵前不都得動心啊。
可一想到裡邊有說有笑的那一對,鼻子就忍不住泛酸:“雲雲,我失戀了。”
韓先生來那麼多回,可是頭一次見他帶女的來。
“根本就沒戀過好嗎?”
雲雲拿檔案袋抽了她腦袋一記,沒好氣道:
“你沒見著那女的?憑那長相那身材,擱一般人身上能比?!前幾天電視裡不還播什麼美人計,美人計裡那麼多美人,拎出來哪個能有這女的一半斤兩?”
平凡人,就得過平凡人的日子。
小莉嗅了嗅鼻子,心裡頓時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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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小橘貓一切打點好被抱出來後,已經大變樣了。
圓圓的眼睛,毛發被吹得蓬鬆柔軟,被韓琛抱過去時,還奶聲奶氣地叫喚了兩聲,歪著腦袋看人時,那雙眼睛透著不知世事的純真。
江溪冷不丁移開眼睛,孫醫生拎了貓爬架、奶粉、貓糧等東西艱難地出來,“韓老大,來,搭把手。”
韓琛抱著小橘貓麵無表情地走出門外:“會碰傷它的。”
等孫醫生連店員手忙腳亂地將一大堆東西搬到門外,小楊的車也到了。
“上車。”
江溪乖乖地跟在韓琛後麵一前一後地坐上了車,小楊看了下後視鏡,小韓先生難道跟江小姐鬨彆扭了?之前還不是這個氣氛。
不過他隻是個小小警衛員,小楊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則收回了視線。
“先送江小姐回賓館。”
B市這個點,路況不算擁堵,江溪朝窗外開去,發現就這一會的功夫,窗外竟然紛紛揚揚地下起了大雪。
大奔彙入車流,行走在雪裡,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江小姐,可能需要耽擱一些時間。”
雪天車多人多,車提不起速。
“我不急,你慢慢來。”
小橘貓朝江溪打了個哈欠,濕潤的鼻頭蹭了蹭她手背,江溪被那柔軟的觸感嚇了一跳,身體頓時蹦成了直線。
韓琛被少女如臨大敵的反應取悅,驀地笑了。
男人漆黑的瞳仁一瞬間落滿了星輝,昏暗的車廂裡,整個人都在熠熠生輝。
江溪幾乎看直了眼,木著臉想——如果能刷臉卡,這樣一張能讓顏狗集體高潮的臉,恐怕是無限額的。
不過,她有一顆鋼鐵般生硬的心。
江溪僵硬地轉過頭去。
韓琛停住了笑,摸著小橘貓的腦袋,小楊瞥了他一眼:“小韓先生,剛才老先生打電話來,讓你今天務必回老宅一趟。”
江溪假裝自己沒有耳朵。
韓琛一聲不吭地看向窗外。
雪下得越發大起來。
一路沉默著到了目的地,江溪推門下車,韓琛也跟著下了車,小橘貓軟軟地趴在真皮車墊上,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珠子看向窗外——
雪落了一地,地上已經壘了薄薄一層。
男人微微側著身,闊朗的身軀擋在風口,幫女孩擋去了大半紛揚的白雪。眉眼垂落間,是被雲翳遮蔽暌違許久的溫柔。
小橘貓被暖氣烘得耷拉下了沉重的眼皮。
江溪停下腳步:“到了。”
韓琛插著兜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直到看得江溪不自在地挪開視線,才笑了聲:“不用放心上。”
兩人都明白彼此的意思。
江溪眯眼朝走廊外看,不過一會,積雪便落滿了長街,雪糯子飄了點在脖子裡,江溪一個激靈:“其實……”
其實什麼呢?
江溪自己也說不上來。
人最忌諱交淺言深,她跟韓琛之間的交情很奇怪,說不上熟,可又不能說不熟,幾次見麵,又覺得彼此身體裡套著的,是同一種靈魂。
她掙脫出來了。
而韓琛還被枷著。
“江小姐,後會有期。”
韓琛垂眼,溫柔地看著江溪,黑沉沉的眸子映在這漫天風雪裡,如同晶透的琉璃。
“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