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帶你回家”,這四個字,於她而言,就如賣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的最後一根火柴,擦亮了,豆大的火苗,微弱的光芒,卻還是光芒。
她伸出手,稍稍遲疑,退縮,最終還是握住了那隻大手。
他的右手,乾燥,溫暖,將她冰冷的手緊緊握住。
他帶她走下了天橋。
……
一輛豪車行駛了過來,是一輛加長林肯,司機下車,打開車門,恭敬地說道:“沈總。”
莊夢微微一動,原來他姓沈。
他讓她上車,兩人一起坐在後座。
“嗯,去建國門大街。”
“是,沈總。”
車裡很暖和,莊夢身上的積雪很快化成了水,“滴答滴答”落在真皮車座上。
沈先生略略瞥了她一眼,扔過來一條毛巾,蓋在她腦袋上,“擦一擦。”
她低著頭,腦袋上蓋著毛巾,眼淚“吧嗒”一下就落了下來。
“哭了?”
“我沒哭……”她低著頭,鼻音哽塞地說道。
“還逞強。受了委屈,就哭出來。”他冰藍色的眸中,微光一閃,遲疑片刻,又補上了一句,“在我麵前,你永遠不需要偽裝。”
他播放了一首舒緩的鋼琴曲,掩蓋了她啜泣聲。
車內音樂流淌,他望著窗外,讓她有了片刻的時間,可以喘口氣,流著眼淚,釋放壓抑的情感。
……
半個小時候,車停下了。
沈先生:“下車。”
“去哪?”她哭過之後,心情緩和了許多,隻是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
“吃飯。”
已經有門童為他們打開了車門,這是一家開在古寺裡的法餐廳,米其林三星,是A市頂尖的餐廳。
古寺裡的法餐廳,門前亮著幾盞淡橘色的燈籠,朱紅碧瓦在白雪和鬆柏的掩映下,靜謐,幽深,和一公裡外嘈雜的地鐵站相比,猶如兩個世界。
雖然同在A市,但這裡是富人的世界。莊夢從沒到過這麼豪華的場合,露怯,在門口徘徊,不敢進來。
“愣著乾嘛,你不餓嗎?”沈先生扭頭問道。
莊夢肚子早就咕嚕咕嚕叫了,她臉一紅,跟了上去,緊張兮兮,在沈先生身後亦步亦趨,就像跟著老母雞的小雞仔子。
沈先生似乎是這裡的常客,這裡的服務生都認識他,態度很尊重。
落位後,沈先生隨意翻著菜單,“你吃什麼?”
莊夢看了一眼滿是法文的菜單,怯懦說道:“你點吧,我都行。”
沈先生對著服務生道:“兩份鬆葉蟹和牛套餐。”
服務生:“好的沈先生。”
用餐時,沈先生什麼也沒說。
莊夢也埋頭吃著她人生第一頓法餐,前菜是橄欖番茄鬆子沙拉,餐前麵包配黑鬆露黃油和發酵水果醬,主菜是和牛花椰菜鵝肝,梨子佐鬆葉蟹蟹腿。
每一道菜都很好吃,即便是剛剛絕望到想要從天橋跳下去的莊夢,依舊能被食物的精致和美味所感動。
裝飾豪華餐廳非常溫暖,和外麵北風呼嘯的寒冬宛若兩個世界。富人的世界,最大的特點,便是恒定。無論春夏秋冬,嚴寒酷暑,富人世界的溫度,永遠是恒定的26度。生活在這個世界裡的人們,情緒也和溫度一樣,不冷不熱,永遠恒定。
在這樣溫暖恒定的環境裡享用美食,莊夢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她甚至在慶幸,幸好剛才沒跳下去,否則此時此刻的她,就吃不到這些美食了。
等她吃完主菜,沈先生喝著紅酒,搖晃著高腳杯,悠悠說道:“現在吃飽了?”
莊夢點點頭,原本蒼白的小臉,酒足飯飽後,紅撲撲的。
沈先生勾了勾嘴角,“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事,讓你像個小流浪狗樣蹲在天橋上。”
莊夢低下頭,小聲說道:“我要沒工作了……”
除了大學時期和李雨婷要好過,她從來都沒什麼朋友,眼前的沈先生,成為了她唯一的傾訴對象。於是她就將所有事情,一股腦地全部告訴了他。
“嗬。”沈先生輕笑了一聲,話中含有幾分嘲諷,“我還當什麼事呢。”
他的輕描淡寫,卻讓莊夢心生惱怒之情,對於他這種成功人士,當然不會體會她的痛苦。隻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敢怒不敢言。
沈先生看著氣鼓鼓的小姑娘,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這個慫包,在彆人麵前唯唯諾諾,偏偏隻會在他麵前發怒。
好了,不逗她了。
沈先生放下酒杯,正色道:“我問你,這事已是定局了嗎?”
莊夢怔了一下,抬起頭,“啊?”
“我問你,你失去轉正資格,這事是板上釘釘了嗎?hr已經給你發郵件了嗎?”
“還沒有……”
“那你還有機會。”沈先生簡明扼要地說道。
莊夢晦暗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亮。
小女孩手中已經熄滅的火柴,又“噌”的一聲複燃了,發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