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等待了十秒,忍不住抬眼去看謝韶筠,發現謝韶筠連她們小時候的定情信物——那條骷髏頭項鏈都取下來時。
池漪表情徹底冷下來,她的眼神微調了下,變得淩厲,冷冰冰問謝韶筠:“你的項鏈呢?”
謝韶筠下意識用手去摸,項鏈早上還掛在脖子上,謝韶筠原本打算把它取下來還給簡晴,但一大早給簡晴做紋身評估到簡晴流產,發生的事情太密,又隻顧著對簡晴發脾氣忘了事。
“也許被我弄丟在工作室了。”謝韶筠不確定說:“回頭我找找。”
池漪表情變得難看,她很在乎那枚骷髏頭樣式的廉價項鏈,因為這兩枚項鏈的緣故,她們結婚連戒指都沒有定。
池漪說,兩枚一模一樣的骷髏頭項鏈是二十克拉的鑽戒無法取代的真心。
“你為什麼不能改一改壞習慣。”池漪對謝韶筠無所謂的狀態感到生氣,她說:“總是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漫不經心丟三落四……”
謝韶筠掀開眼皮,打斷她:“你有就可以了。”
池漪被謝韶筠瞪的沉默下來,好像也感到與現在的謝韶筠說話很累,揉了揉額角,
“你和小時候相比一點也不像,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大概是這句話吧,又也許是池漪這枚冰冷的眼神,壓的謝韶筠喉頭腥甜,喘不過氣來。
她忍住不適,不疾不徐反問:“我以前是什麼樣的?”
“我七歲那年遇到你,你那年隻有五歲……”
池漪跟彆的孩子不一樣,她智商高,彆的小朋友還在玩樂高的時候,池漪已經獨自池總一整麵書架的工程測繪,池老爸為此特意托人帶池漪去漂亮國測智商。
得出的結論,她是天才兒童。
但與天賦相比的是,早慧令她無法融入同齡孩子之中,玩玩具的年代,她覺得那種行為幼稚可笑。
七歲那年,池爸帶池漪去祭拜她奶奶,然後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池爸昏迷不醒,池漪被人從車裡拖走後,醒來的時候,被賣到人販子窩點。
池漪在人販子窩點遇見1號,相比於哭哭啼啼每天嚎的低齡小朋友,1號不哭不鬨,她時常翹著二郎腿,給大家唱小星星。
窩點裡都是小朋友,人販子賣孩子的生意做的很小心,每周隻允許一個客戶進來挑孩子。
1號告訴小朋友們叔叔阿姨挑人時,要記得在臉上抹泥巴,扮醜扮淘氣。池漪很認同,所以她有樣學樣。
於是後來,隻有聽話的三個小孩成了賣不出去的剩餘貨。
人販子不會白養她們,命令三個孩子出去偷摸拐騙。
池漪不可能做那些事情,挨了好多頓毒打。但1號與那個小朋友的情況好一些,前者會編各種手工竹蜻蜓,會拉小提琴的肖邦,會畫人物畫,會很多池漪不會的事情。
1號在街頭賣藝,掙到錢後,人販子全部拿走,但是會給她和她身邊的女孩子一人一個饅頭。
很快1號的朋友被人販子裡一個親戚領養了。隻剩下池漪跟1號兩個人,有天池漪餓的瘦骨嶙峋,挨打爬地上,1號走過來,把手裡所有的饅頭掰成饅頭片,用井水喂給她吃。
“喂,交個朋友,怎麼樣?”
骷髏頭是1號親手用小刀磨出來的,項鏈是池漪教導人販子兒子讀書換來的錢買的,正好兩枚,那是池漪這輩子都沒辦法忘記的相依為命。
然而現在謝韶筠卻不要它了。
池漪心下澀然,她語氣裡有很難過的情緒,好像要借此虛張聲勢要求謝韶筠去記住她們曾經那樣為了彼此生死與共相依為命過。
然而當池漪重溫回憶完畢,抬頭時,看見謝韶筠心不在焉拿紙巾捂住嘴巴,池漪問她怎麼了?
謝韶筠說,沒事,就是想睡覺,一直打哈切。
她的聲音藏在紙巾裡發出來,人往更遠的地方站了幾步,直視她說:“池漪,我們,不要這樣了。”
“我受不了你的喋喋不休,你同樣受不了我生活散漫,跟你在一起,會令我覺得自己是個很無用的人,無論生活還是事業上,好像都一無是處。”
謝韶筠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有些吃力,她喘了口氣。
給這段關係徹底畫上句號:“最遲下周,我們把離婚手續辦了,好不好?”
池漪張了張嘴,斬釘截鐵答:“不好。”
下意識伸手阻攔謝韶筠動輒情緒化的離開,手被謝韶筠不留情麵打落。
這個力道與上回不同,她把池漪打疼了,池漪便收回了手,目不轉睛盯著謝韶筠背影,大聲喊:“謝韶筠。”
謝韶筠這一回連停頓都沒有,她是真的不要池漪了。
一絲留戀也無。
走出安全通道門口,沒有回頭,隻有一句話給她。
“對不起,池漪。”謝韶筠說:“可以麻煩你幫我把無菌墊送到病房嗎?不可以也沒關係,垃圾就應該扔進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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