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說;【嗯呐。】
它仿佛跟人很熟絡一樣,語氣牛逼哄哄道:【其實畫勉強能看,謙虛點,彆誇,小年輕最忌諱自吹自擂。】
“自吹自擂”壓根不能用在眼下語境裡?
謝韶筠沒那個愛心糾正係統用詞不當,懶洋洋懟它【勉強?你懂行嗎?】
言外之意,機器懂個屁的畫。
【你懂你懂,可你有當畫家嗎?你畢業後,隻能淪落到給人紋身呢?謝老師。】
謝韶筠一時語塞,她第一個快穿位麵扮演的惡毒女配職業就是紋身師學徒,由於畫圖,色彩把控天賦高。
謝韶筠問過係統,她以前是乾什麼的,結果係統說她現在做的事情屬於專業對口。
所以擁有紋身天賦可恥嗎?
謝韶筠懟它:【職業不分貴賤,她的畫風跟我的比,其實也不相上下。】
【啊對對對對。】係統敷衍說:【那就祝你心想事成,早日成為謝好運。】
謝韶筠露出死亡微笑:【叫你失望了,沒有好運。我馬上就要英勇赴死了。】
不知道哪句話戳中臟話係統的痛點,它忽然安靜下來,口是心非罵謝韶筠:【笑個姬霸!傻X】
由於臟話太密,謝韶筠沒打算動手舉報,臟話係統自己便被主係統檢測涉語言暴力,扣除積分若乾,禁言半小時。
謝韶筠在心底給它點了根蠟:【叫你嘴賤。】
*
餐廳已經沒人了。
簡晴吃完飯有私事,急匆匆回房與藝人團隊開會。
謝光旗原本與馮慈念在餐廳等謝韶筠吃飯,結果謝光旗委托訴訟黃昏工作室的代理律師上門了,律師跟謝光旗商談,明天訴訟程序會麵臨的幾種可能性。
對方接受我們所有索賠要求。
馮慈念上了熱茶,律師接到手邊,沒有喝 。
拿出一份文件遞交給謝光旗,言語裡隱有勸接受私下和解的意思。
“我們查到,黃昏工作室另一名合夥人,是業內知名刺青師 ,其知名度等同於您前不久在慈善晚宴購入手的那幅畫的畫家,少年成名,且本人在業界威望極高,ins紋身圖每一張都有百萬點讚量,關停工作室看起來並不現實。”
謝光旗對紋身職業深惡痛絕,原因不僅僅是簡晴流產,還有根深蒂固的偏見,因為謝韶筠知名大學畢業後,沒有繼續深造而是被社會人士帶入紋身師行列。
在他印象裡,那些人罪無可恕。
無論律師怎麼勸,謝光旗的態度都十分強硬:“民事訴訟走不通,就報警,活生生胚胎被他們毀皮造成死亡,這件事情不接受賠償,對方工作室必須付出代價。”
律師猶豫了一下,放下茶杯,欲言又止說:“而且……”
“而且什麼?
“我們查到這位合夥人姓謝,全名謝韶筠,與您是直係親屬關係,這樣您還報警嗎?”
*
謝光旗把律師送到門口,鐵青著一張臉返回客廳,謝韶筠恰好從樓上下來,她麵色仍顯出病態的蒼白。
小狗眼耷拉著,比誰都更像病人。
然而客廳在場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氣氛十分凝重。
謝光旗支走老妻,叫馮慈念去簡晴房間看看,隨後把謝韶筠單獨叫到書房。
書房門上好鎖,謝光旗回頭,眼角眉梢怒意直觀的撲向謝韶筠。
他氣極了,一句話都沒有問,拿起書架上落灰的藤條直接往謝韶筠身上抽,他問謝韶筠認不認錯,如果不是她故意把簡晴帶到紋身室,怎麼會害簡晴流產。
說來神奇,謝光旗這樣不問緣由破口大罵,動輒家法,謝韶筠一點感覺都沒有。
反應迅速避開謝光旗揚手落下的鞭子,暴力一點沒挨到謝韶筠身上。
隻是藤鞭把桌上茶杯掃落,水漬濺到新買的LV背包上,叫謝韶筠很不舒服,這個背包十三萬呢,限量版。
價值是謝光旗半年工資,也不知道叫他賠錢會不會把這個人直接氣暈厥過去。
思索間,謝光旗打累了。
“你還是人嗎,簡晴即便不是你親妹妹,四年前因為跟你去酒吧,她被打成腎破裂。她已經為你丟掉一顆腎臟了,你還要嫉妒到什麼時候?”
“為我?”謝光旗的話令謝韶筠啼笑皆非,掀開倦怠的眼皮,徑直看入暴怒的謝光旗眼底,手陡然抬起,攥住他的鞭子,用力往地上一摜。
反唇相譏說:“自作自受怎樣被解讀成“為我”,她平時裝裝樣子你們立即信。我說實話,反而沒人信。叫我看,無非一顆腎臟沒了,流個產,加起來都不會叫她去死。但您現在動手能立即馬上把我打死!”
謝光旗氣的青筋暴出,用手指著謝韶筠,“你你”了半天,最後憋出一句:“簡直惡毒成性。”
“隨你怎麼想。”謝韶筠說。
鞭子啪的一聲落在謝韶筠腳邊,謝光旗扶住書桌,喘了好幾口氣。
他停止破口大罵,跌回轉椅上,盯著碎掉的水杯,以及浮沉的茶葉,言辭激烈道:“你滾,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
外麵氣溫寒涼,謝韶筠把沾血的紙巾全部點燃,燒成灰燼,也沒能取到一丁半點的溫暖,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一粒粒的,謝韶筠搓著手臂,慢悠悠走出謝家彆墅。
這麼晚了,的士不好叫。
謝韶筠給達美打電話,叫她來接自己。
路燈將她的背影拉出變形的長度,謝韶筠站在路燈下,問係統:“怎麼樣,惡毒女配扮演的成功嗎?”
係統這回沒有說“笑個姬霸”了,聲音壓抑說:“你彆這樣。”
“心疼我啊。”
係統先是嗯了聲,隨後似乎覺得嬌氣丟人,語氣一轉,暴躁罵她:“你這個大傻X,當初為什麼要崩人設,當個NPC完成角色扮演任務不好嗎?”
謝韶筠歪頭想了想,竟然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統統,這是我經曆的第十個角色扮演任務。那麼多扮演的惡毒女配裡,各種性格都有,可能你們機器無法帶入人的情緒,連續不斷去扮演彆人,沉浸式輸出情緒。叫我都要記不清自己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了。直到遇見池漪…”
池漪是個很奇怪的人,她不會過問謝韶筠性格是否惡劣,無論謝韶筠聽不聽得進去勸,無論謝家父母怎樣形容謝韶筠是個不求上進的人。
池漪都沒有放棄過,她會像隻蜜蜂一樣在謝韶筠耳邊討人厭的告訴她。
“你不是這樣的,你應該是和我一樣優秀耀眼的人。”
即使池漪對謝韶筠的句式永遠是:“你應該”、“你會。”討人厭給謝韶筠糾錯。
看似謝韶筠在縱容池漪崩人設,其實她也在縱容自己。
腦海裡惡劣的聲音跟池漪那些管教合為一體。
一點點蠶食謝韶筠的思維,誘惑她:“謝韶筠,你做自己吧。”
這是唯一一個位麵,謝韶筠活成的不是彆人,是她本人。
她隨性自由,保留初心,披著惡毒女配的殼子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活的坦坦蕩蕩,敢愛敢恨。
她會去全國各地去旅遊,遵從本心結交想結交的朋友,活的自由灑脫。
“所以造成這個局麵我一點不後悔。”
係統沉默了好久,才問:“那你還會跟池漪和好嗎?”
“不了吧。”謝韶筠答:“各自安好。”
聞言係統不知道想到什麼,好像更生氣了,罵罵咧咧:“你這大傻X。”
來來回回就是這兩句,直到幾分鐘後,係統罵累了,轉而罵池漪:“那也是個大傻X,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大傻X。”
謝韶筠覺得係統還挺可愛,就提醒它:“彆罵了,待會又要被扣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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