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錢錢沒有一定要謝韶筠告訴她原因,她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謝韶筠的後背,哄小孩子一樣對她說:“不說也沒關係,你有爸爸媽媽姐姐,我們沒有人不喜歡你。”
“那些不喜歡你的人,是因為她們見識短淺。知道嗎?”
謝韶筠抱住馮錢錢,她哽咽了一下說“知道了。”
然後雙手用力的抓住馮錢錢衣角,緊緊地在她媽懷裡,閉上眼。
謝韶筠想,她其實可能沒有不幸運,畢竟她自始至終都生活這種家庭裡。
而謝光旗馮慈念還有簡晴,都將成為她人生裡的陌路。
*
下了車,馮錢錢給謝韶筠買了一塊蛋糕,但因為奶油太濃了,又或者謝韶筠這些年,吃到的蛋糕都是池漪特意去北城定製的草莓絲絨蛋糕。
她的胃口被養刁了,坐在機場,她戳著奶油,對馮錢錢說:“我都二十七歲的人,我還吃這個。”
馮錢錢根本不搭理她:“你二十七歲怎麼了,你剛才還躺在你媽懷裡哭。”
這話沒辦法接,謝韶筠瞪了她一眼,推著行李箱走到進站口。
結果,她們在候機廳,遇見了謝光旗與坐在輪椅上的馮慈念。
兩人穿著很樸素,謝光旗背脊有些佝僂,不再挺拔,馮慈念雙腿骨折,打了石膏,坐
在輪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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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慈念先看到謝韶筠的,她神色有些失常,失態的跟謝光旗說著什麼。
造成了不小的動靜。
沒想過還能碰見,馮錢錢拉住謝韶筠要換個位置坐。
結果謝光旗很快走過來了,他沒有把精神失控的馮慈念推過來。
走近了,盯著謝韶筠,眼眶是紅的,可能有些站不住,是旁邊的小姑娘扶住了他。
他表現的比馮慈念要正常一點,走到馮錢錢麵前。
說:“夫人,您好,我能不能跟您女兒說兩句話。”
謝光旗在外人麵前是儒雅,禮貌的老教授。
不過由於醫院裡發生過不愉快,馮錢錢沒有答應他。
謝光旗並沒有因此立即離開,他用了極大耐心扯出笑向馮錢錢自我介紹:“我是馮慈念的丈夫,姓謝,跟您丈夫應是遠方的親戚,我母親小時候拜訪過謝老夫人。”
他把這層關係拉出來後,馮錢錢便不能沒有禮貌不搭理了。
謝光旗:“我對自己夫人之前醫院裡失態行為深表抱歉。”
所有的客套話說完,他都很有禮貌和條理,直到視線落到謝韶筠身上時,失態的紅了眼眶。
他語氣哽咽問馮錢錢:“我能跟您女兒說三分鐘話嗎。”
馮錢錢看了眼謝韶筠,謝韶筠沒什麼表情,看麵前男人的眼神,與看街邊任何一位老頭沒什麼區彆。
心下了然,馮錢錢沒有答應:“你在這裡說吧。”
謝光旗臉頰脹紅,可能很少被拒絕,他沉默了片刻,鼓足勇氣再次把目光挪到謝韶筠臉上,那目光也仿佛透過謝韶筠在看彆人,幾秒鐘後,他問謝韶筠:“姑娘,以後我和老伴還能去看你嗎?”
謝韶筠沒吭聲,奇怪的看著他:“不能。”
大概察覺到這對夫妻的不對,馮錢錢把蛋糕塞到謝謝韶筠手中,叫她吃蛋糕不說話,馮錢錢開口問謝光旗:“你們看我女兒的眼神頗為奇怪。”
謝光旗先對馮錢錢說了對不起。
他坐在旁邊的位置上,垂著頭盯著地麵。沒有再去看謝韶筠
他說:“我和老伴一輩子都在找女兒。”
馮錢錢啊了一聲,問:“她走丟了嗎?”
謝光旗艱難的笑了一下,他說:“沒有”
“她去世了。”
謝光旗從五十六歲到五十八歲的這兩年,家庭成員發生了變化,家裡的狗少了一隻,後來沒人再買狗了。
兩個女兒,養女把他們當成殺害她姐姐的仇人,親生女兒被他們害死了。
家裡有隻很長的鱗次櫛比的黑色鞭子,前年斷掉兩半,擺在客廳裡,謝光旗偶爾看電視的時候看到它,會慢慢地流眼淚。
魚缸裡養的魚死掉了,謝光旗會再買一批。
然後某一天喝酒時,把它們連魚缸一起砸碎。
家裡沒有人再提起謝韶筠。
() 謝韶筠死的第一年,馮慈念會去參加各種尋親活動,她覺得她的女兒沒有死,所以她一直再找她,天南地北的找。
這一次是斯裡蘭卡,等到了模樣相似的女兒。
馮錢錢聽了他們找女兒的故事說:“那我家好運肯定不是你們女兒,她從小嬌生慣養,我們家裡鞭子不肯讓放,她爸情緒穩定。唉,話題扯遠了,她跟你們女兒真的很像?”
謝光旗點頭,隨後看了眼謝韶筠。
謝韶筠與他對視,他就受不了,淚液蓄積在眼眶。
馮錢錢不知內情,她說:“不要過於悲痛,女兒生下來是上天賜給我們的禮物,她在我們精心照料下長大,充滿愛的活著,去世後禮物沒有了,但女兒的愛沒有少,她死前肯定不想看到你們這樣。”
……
不知道怎麼了,謝光旗的拐杖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他顫抖說,謝謝你們聽我說這些。
然後抬頭有些可憐的看著謝韶筠:“我下回能和老伴一起去見你嗎?”
謝韶筠沒有心軟,也根本心軟不起來,她冷漠對他說:“很同情你們的故事,但抱歉,我不愛代入彆人的悲劇。”
*
回國後,謝韶筠開始辦畫展,她去北城拜訪了一位很有名望的抽象派油畫家,跟對方談的很融洽,出門的時候,對方的孫女送謝韶筠回酒店。
孫女問謝韶筠是否第一次來北城。
謝韶筠想了想,說:“算是。”
於是油畫家的孫女為謝韶筠介紹了北城的旅遊景點,以及非常好吃的一款經典蛋糕。
地址不遠,謝韶筠本來不打算前往,但小姑娘盛情推薦。
她們在北城地標性建築世紀金源的商場裡,找到那家蛋糕店,門口排了很長很長的人群。
謝韶筠到了目的地,抬頭便看見了分彆兩天後的池漪。
池漪在排隊的人群裡,沒有看到謝韶筠。
油畫家的孫女數完排隊人數後,對謝韶筠歎氣說,我們還是走吧,據我的經驗,今天買不到了。
不知道怎麼想的,謝韶筠忽然有了傾訴欲,她沒有走,與油畫家的孫女告彆後,謝韶筠支起畫架,擺好顏料,坐在旁邊的露天咖啡廳外。
畫這家蛋糕店,以及蛋糕店前一條很長的等候隊伍。
謝韶筠畫的很快,包括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以及人群最後,皺著眉,白皙臉頰被太陽炙烤,出現了罕見汗水的女人。
有不少人上前搭訕,都被她冷言冷語拒絕了。
她格格不入穿著米色襯衫配一條闊腿褲,腳踩裸色高跟鞋。
應當十分不喜歡人擠人場景,始終皺著眉,卻沒有離開,用諸多耐心花在這樣一件對她來說效率低下的事情上。
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注重生活品質的往往是池漪,所以池漪不太允許謝韶筠吃很甜的甜品。
隻會在她每個生日的時候,池漪給謝韶筠買蛋糕,隻有一小塊,不會允許她吃太多,所以不長情的謝韶筠連續吃了四年這家的生日蛋糕,沒有膩它。
謝韶筠擱下畫筆時,太陽西斜,從早十點到晚六點,池漪成了最後一位固執等候蛋糕的人。
所以她等到了。
謝韶筠盯著池漪手中的蛋糕,忽然想自己也去買一個。
上一個生日,她沒有吃到它。
不過人生總有諸多遺憾,今天蛋糕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