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韶筠遇到係統,做任務前的那一生,如黃粱一夢。
父親叫謝橙,母親叫馮錢錢,大姐謝傾城,二姐謝藏星。
所有家庭成員都沒有變,但那個世界裡沒有達美、謝光旗、簡晴、馮慈念。
池漪也不是霸總,是一家小型科技公司的創始人,收入不是動輒千萬,但她很聰明。
那個世界裡,謝韶筠大部分時間是幸福的,家人愛她,接受了很好的教育。工作順利。
與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發展成了愛情。2020年,國內不允許同性戀結婚。
她們得到長輩同意,在瑞士領證。
原本這一生都會幸福。
2021年12月26日,廣市。
謝韶筠出了趟遠差。
飛機落地,累到手指頭不想動。
行李箱承受著它本不該承受的重量,沉重地擦過地麵。
留下長長的幾道印痕。
走出安檢口,謝韶筠給池漪打電話,告訴她,已經下飛機了。
“你忙,我打車回去。”謝韶筠說。
電話那頭聲音比較雜,要仔細聽,才能聽出來池漪不太高興的語氣:“幾個月不見,小謝跟我生疏了。”
稱她小謝?
謝韶筠挑了挑眉,收了身上懶散勁兒,乖乖認錯說:“好的,老婆不來,就站在原地一直等著,等待招領。”
“……招領來了。”
池漪的聲音從左後側傳來,謝韶筠立即轉身,池漪站定在謝韶筠身後的位置。
鼻梁駕一副銀邊眼鏡,應該是剛從公司過來,衣服是謝韶筠幫她搭配好的那套較為正式場合穿的商務套裝。
鏡片反了光,有點薄薄的霧氣籠在上麵,阻礙了視線,池漪便隨手摘掉了眼鏡。
好多天沒見了,目光對上,彼此都有點上頭。
在一起很多年,謝韶筠輕易從池漪這雙過分銳利的桃花眼內,看到一點不讚同埋怨。
她這回出差太久了,池漪有些生氣。
“有沒有想我。”謝韶筠主動挨著池漪站。
順勢牽住她的手,池漪側過臉,輕飄飄反問:“你說呢?”
“不知道啊。”謝韶筠故意停頓了一下,拿眼去看池漪,池漪回視她,謝韶筠覺得池漪生氣的樣子也好看,貼到她耳邊,輕輕說:“是我比較想你。”
為了佐證自己所言非虛,謝韶筠肆無忌憚抱住池漪,把頭埋在她下頜,語氣裡裹著疲倦,說:“我好想你啊,池小姐。”
“以後要減少出去次數了。”
機場人多,池漪隨她抱,不是很介意被人瞧見,還主動從衣兜掏出手,勾了謝韶筠的脖頸。
很姬的擁抱,直到彙聚到兩人身上目光越來越多,兩人才分開,。
池漪去接謝韶筠帶回來的行李箱,兩隻拉杆箱尺寸換成32寸,謝韶筠隻遞給池漪其中一隻。
“怎麼回來還多了
隻箱子。”池漪問。
謝韶筠用空下的手(),牽住池漪?()_[((),與她五指相扣,笑吟吟答:“給你買的衣服、包包、鞋子、香水……”
“你真是……”池漪眉眼間那點溫柔快溢出來了,叫謝韶筠心頭一熱。
兩人走到停車場,靠在車門口,謝韶筠與池漪接了個交換唾液的吻。
池漪十指扣入謝韶筠發絲裡,被吻地眯起眼,結束後,盯著謝韶筠看了好半響,說瘦了。
“今年不要單獨出遠門了。”她語氣強硬。
謝韶筠愣了愣,輕咬住她的唇角,眉眼彎彎答應了她。
又說今年開過去了,怎麼提要求都這麼寬泛。
“不如對我苛刻一點,直到明年都不讓我再出遠門。”
池漪就淺淺地勾動唇瓣,說不用。
“我讓秘書定了元旦飛斯裡蘭卡的機票,機票酒店已經訂好了,你空出三天假,帶你去看海。”
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謝韶筠心甘情願受著老婆強勢的沒商量的態度,眉開眼笑說行。
委派池漪把後備箱打開,扛著行李抬起來,放後備箱。
擺好後,又去抬另外一隻箱子,忽然聽見池漪自身後冒出一句:“可能會讓你有點不舒服但你離開我太久,會叫我感到孤獨。”
一時,謝韶筠怔在原地,過了一陣,,池漪叫她,她轉過身。
同意了池漪的批評,說“我也挺不得勁兒的。”
這一趟,紐約辦畫展,所有事情都是謝韶筠親力親為,大到畫展中心選址、展廳裝飾、立意,小到邀請函設計,收貨不是沒有,作品有望入圍亞曆山大盧奇繪獎。
不過因為沒有池漪在身邊,這一趟工作獲得感甚少。
謝韶筠上車後,又對池漪重複了一句:“不會再有下回了。”
*
池漪沒有讓謝韶筠開車,開火、掛擋,踩離合,車輛駛出停車場。
行駛途中,有個電話打進來。
池漪接起來,秘書說,公司遇到緊急工作急需要緊急處理。
長時間通話容易分心。
天空下雪,謝韶筠不放心她一心二用。
遂說:“還是我來吧。”
謝韶筠把池漪趕下駕駛座,重新打起精神,驅車回家。
開往高架橋一路都很平穩。
因下雪的緣故,出行車輛少,四車道的路,車流量不多,謝韶筠車速開的又緩慢,全程保持著四十碼車速。
怎樣看都不會出交通事故。
可是偏偏這天,謝韶筠就是出了車禍。
一輛裝滿原木實材的貨車,忽然刹車失靈,迎麵變道衝破防護欄,好巧不巧,撞向謝韶筠開的奧迪。
擋風玻璃被擊碎,卡車沉而重地砸向靠近駕駛座那一側的玻璃,池漪翻身撲到謝韶筠身上替她擋住了車蓋坍塌的傷害。
但車座往後翻,旁邊被震碎的玻璃碎片亂飛,直直地插入謝韶筠的心臟。
() 閉眼時,謝韶筠聽見池漪虛弱地喊她:“小狗兒”
“不要睡……”
*
那天晚上,廣市三院,手術燈牌一直亮著。
顏色猩紅,襯得狹暗的長廊陰冷可怖
有人在門口哭。
她爸、她媽、大姐、二姐,謝家全家人,還有池漪這個世界的父母,西裝革履打扮的男人是池光博,女人是柳宛。
謝韶筠躺在在手術台上,不是完全沒有意識,聽見剪刀縫合的聲音,有道虛弱的聲音在耳邊不遠的位置,對她說:“謝韶筠。”
“對……對不起。帶著我的那一份希望好好活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謝韶筠心底湧上一股極大的悲傷。
她想,如果她能睜開眼睛,池漪應該就不會說對不起。
因為她們在同一個手術台上,如果池漪感到疲倦累了,想閉上眼睛了。但因為謝韶筠活過來,池漪也會更努力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