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咖啡廳的定位距離他們有將近一千公裡,跨越好多個國家的長度。
他們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相見。
林還和他在城市的邊緣尋找著什麼。
這裡什麼都沒有,除了空蕩蕩的房屋,還有那些夜裡會有回聲的偉大建築。
林說這裡曾是非常有名的景區。
李水銀都沒想到自己會有某一天能在這個景區裡擁有幾平米的房間。
“今天晚上還回去麼?”李水銀走在林前麵。
林總害怕李水銀會又生氣,抽出槍抵著他腦袋。
“不回去了吧。”林說,“今天找個還算安全的酒店,去暫住一夜。”
“我們今天好像走了很遠的路,好久沒來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
李水銀心想這距離還沒他大學到市中心的距離遠。
林卻還是很高興的樣子:“真的好遠很遠。”
“李水銀,你之前從更遠的地方來麼?”
李水銀抱著他的保溫杯。
他年紀輕輕就過上了喝熱水泡中藥的年紀,中藥是前幾天從藥店裡抓的一把最貴的,功效和味道暫且不知,昂貴的價格很合李水銀心意。
“不算遠。”李水銀喝了口熱水,“遠的地方還多著呢。”
中藥的味道好奇怪。
“南極北極,都挺遠的,不過人在那裡都有長期駐紮。”他說。
林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去過南極北極?”
李水銀一腳踹開門:“有錢人才去得起。”
李水銀隻在地理書上和網上看到過南極和北極。要麼就是他那個年代圖標是一隻企鵝的流行社交軟件。
“那地方是他們搞科研的。”李水銀又說,“極光、冰川、北極熊,還有什麼?”
“還有磷蝦。”林跟在他身後,走到這家店裡。
一家婚紗店。
招牌上有一朵很大的白玫瑰。
“這件衣服很漂亮。”林在衣櫥裡掛著的那件白婚紗前停下。
確實是一件漂亮的婚紗。
即使時間讓它落滿了灰塵,再也不潔白如初,太陽光在上麵流淌,照亮那些星星一般閃耀的人工鑽石。
“你要結婚的話,我願意當你的證婚人。”李水銀拉開椅子,“和誰結婚呢?黃?葉?還有幾個人的名字我忘記了。”
“我最喜歡的是許。許的外形最合我眼緣,而且許每次外出都能帶回很多有用的東西。”
李水銀想了想許是誰。
反正是那些殘餘人類其中的一個。李水銀都懶得去了解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那些人,李水銀除了林,一個也記不清楚。它們和林一樣蜷縮在地下的人工湖邊,之間沒有複雜的關係,也沒有下一代。
照這樣 ,就算他們是人,過上幾十年也會繁衍失敗。
不會有人記得。
“愛很複雜的,你那應該隻是單純有好感。”李水銀說,“不過也可以試試,許喜歡你麼?”
“不知道。”林少有地露出有些羞赧的神色,“或許我應該在她那好好表現的。”
李水銀又歎了口氣。
“好好表現吧。小夥子,你還有的是機會。”
衣帽間都是婚紗。
在月球咖啡廳裡打工時,月球有時也想讓李水銀穿西裝或婚紗。
它熱衷於擺弄這些已消亡的人類習俗。
李水銀從衣架上取下那件白婚紗。
蕾絲的花邊做工很好,看上去便價格不菲,美中不足就是後麵有些鼓起。
李水銀輕輕拂去灰塵,摸到裡麵柔軟溫熱的東西。
婚紗裡飛出一隻白鳥。
他望著白鳥在太陽底下打了個旋兒,向著更遠的天飛去。
李水銀將婚紗掛回衣帽架上。
衣帽架的旁邊是鋼琴。放著塑料紅玫瑰的鋼琴。
李水銀不會彈鋼琴。
他聽到白鳥在很遠的地方鳴叫。
它在說什麼?它在想念什麼?
“你會不會彈鋼琴?”李水銀打斷了林找婚紗的動作,“林?”
林手裡又拿了件灰色婚紗:“我好像會。”
“會不會彈小星星?”李水銀問他,“最簡單的那首。”
“不會。”林走到鋼琴前,“小星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