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一欣大晚上摸進來,東看看西看看的時候,並沒有對室內睡著的人有什麼看法。
雖然對方沒有黑發黑眼,又和自己的相貌差異過大,但禾一欣其實沒怎麼在意,也沒有那麼強的陌生感。
因為華夏本來就有諸多民族,黑發黑眼黃皮膚隻是數量最多的樣貌,還有其他模樣的也很正常,兼容並包可是華夏的底色之一,用不著大驚小怪。
而且,新曆的華夏公民裡,也有很多是舊曆時,過關斬將通過難度極高入籍條件的“原外國人”,哪怕相貌不同,也沒有什麼區彆。
病友群的埃德和特雷西就是這種情況,上溯到舊曆的哪一輩,取得了華夏的國籍,然後還一同經曆了時代更迭。
彆看取名風格受到家庭影響,但依舊是正宗的華夏小孩,最多是家裡還會慶祝一些特有節日。
可看到這個冊子,發現阿年的照片也貼在裡麵,裡麵記錄的數值,還有年齡、身高,從前往後翻的時候,還能看到幾頁被縱貫的筆跡標記,或者直接折角,像是什麼挑選的菜單一樣。
哪怕這些痕跡離阿年那一頁還有段距離,也讓禾一欣臉沉下來,不高興起來了。
覺得剛才看到的那些人,都變得陌生和惹人厭,充滿隔閡起來了。
她就算看不懂這裡麵的字,也能猜出來,這不是什麼好東西,是類似對待家畜一樣的圈養記錄,說不定這些記錄,就標識著什麼時候可以宰殺、出售。
甚至這些,比阿年意識到有些流浪者突然消失,兌換點在控製水和食物的異常,更早。
可能從各個交易點撤離,貿易區關閉,這裡剛開始出現流浪者的時候,就有新的掌控角色出現了。
哪怕是這麼荒蕪的地方,沒有山沒有水,也被權力分割,試圖榨取點油水出來。
禾一欣又不傻,看到外麵堆砌的廢品牆裡沾血的衣物和玩具,兌換點內床鋪附近散落的斷裂指甲,流浪者群體內基本上見不到的孩子和年輕女人,會想不到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像阿年說的那樣,她能撐到現在,不是生存能力有多強,而是借著第五交易點的庇護之勢,讓她在試探之中有掙紮的餘地。
這讓禾一欣覺得有些煩躁,她生活的時代,華夏的友好、包容都建立在星域霸主無對手的基礎上,身為其中一員,隻吃過生病的苦,哪裡會受到這種無庇護下連自己都是資源的委屈。
從小到大,禾一欣有關華夏最大的悲傷,就是曆史課上老師告訴她,舊曆的時候,華夏的領土麵積居然隻排第三,而且,並不是華夏人住藍星,其餘人住月球這種居住方式。
這都讓禾一欣當年哭泣很久,感覺到心碎了。
那當時被迫獨自生活,身邊沒有任何熟悉的同胞,隻能強撐一切,稍有不慎就可能變成消耗品的阿年,該有多難?
禾一欣再次看向照片,發現被抓拍的時候,阿年應該是沒有察覺到的,她臉上的表情刻意繃緊,跟在旁邊的人身後,看樣子是在排隊。
這估計是阿年剛和誌願者丹妮告彆,獨自生活在這裡,下意識模仿其他流浪者的動作,又不敢冒頭害怕被彆人欺負的時候。
臉上看著更稚氣一點,還有點嘟嘟的臉頰肉,不像現在,臉頰已經完全凹陷進去了。
而且,那個時候阿年的頭發也很乖順,雖然是比毛寸長一些的短發,但發色黑亮,被梳理得很好,身上的衣服也更齊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