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年眨了下眼,那種外泄的壓迫感頓時煙消雲散。漂亮的眼睛流轉間,竟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
葉天揚也喊了聲:“硯哥!”
走廊上的人打鬨嬉笑著,巧合地擠到了一側。幾人的目光不受遮擋,準確落在人群後那鬆竹般的少年身上。
“周硯辭~”
祁年說話的語氣和剛才更像兩個人。
連最熟悉他的俞向佑都頭皮一緊,抬手搓了搓雞皮疙瘩。
身後紮著一道又一道不同情緒的目光,祁年毫不在意,胳膊勾過周硯辭的脖子,晃兩晃。
“走吧,一起去吃飯。”
*
吃飯的時間少不了閒談八卦,祁年侃侃而談早上抓色狼的英雄戰記,俞向佑和葉天揚聽得一愣一愣的,眼睛裡冒起仰慕的星星。
“對了,硯哥怎麼也遲到了?”俞向佑想起實驗班那幾個說三道四的家夥,隱約從兩人的遲到中覺出一絲聯係。
“啊……”祁年下意識瞄了周硯辭一眼,語氣急轉,半吞半吐,“他催我去考試,我當時正抓著變態呢,哪能過去。然後他就過來了。”
“我差點被那個死變態踢到,還好周硯辭來得及時,掄了他一單車。”
祁年並不會將他人的功勞據為己有,實話實說。
但,“掄了他一單車”這種話,怎麼聽都是誇張的修辭手法吧?
祁年莫名心有餘悸,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唯恐周硯辭從那通電話裡發現端倪。當時情況迫切,他說話完全沒過腦子,現在回想也不知道有沒有哪兒露了餡。
好在周辭昱沒接茬,默默吃自己的飯。
祁年挑了一筷子酸辣米線送進嘴裡。
嘶,好辣。
再嘗一口。
嘶。
……
米線吃到隻剩紅辣油亮的湯底,祁年將餐盤送到指定的回收點,便和幾個哥們分頭行動,直奔六樓。
到無人的廢棄衛生間裡,這下他徹底繃不住了,呼呼大喘幾口氣,猶嫌不夠,抬起手在嘴邊聊勝於無地扇風,降溫。
好辣。
食堂阿姨下手太重,用的可能還是某種人工辣味精,回辣無窮,辣得腦袋嗡嗡痛。
祁年漱了漱口,再洗了把臉。
抬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臉頰掛滿晶瑩透明的水晶,透出下方泛紅的底色。嘴唇又紅又腫,眼睛也紅了一圈,像是剛哭過。
沒來由有點梨花帶雨的意思了。
祁年捋了把微濕的額發,原地轉一圈,教學樓的衛生間顯然沒有貼心的紙巾提供。
他隻能草草用手在臉上抹一把,餘光透出指縫,落在不遠處的小包紙巾上。
骨感的手指再往前遞了遞。
祁年鬆開抹眼睛的手,恍然意識到眼前的情景相當容易惹人誤會。
他默了默才開口:“你該不會以為我哭了吧?是剛才的米線太辣了。”
周硯辭隻說:“那你要不要紙。”
祁年毫不客氣地搶過:“要。”
指尖不經意擦過少年掌心,一觸即分。
周硯辭握了握拳,斂眸,將那隻手藏到身後。
紙巾完全張開,擋住祁年的整張臉。他大大咧咧地左右上下各擦一把,帶上碎發,擦得亂七八糟。
如此恣意張揚不拘小節的人,居然也會故意在女生麵前逞強。麵對身強體壯蠻橫無理的變態,其實他同樣害怕,否則怎麼會沒說上兩句話就帶上哭腔。
祁年擦完臉,用那雙兔子似的紅眼睛盯住眼前的人,問:“我現在看著還好吧?”
周硯辭直言不諱:“像剛哭過。”
祁年再自己對著鏡子看了看:“那我等會兒再出去吧。”
靜了幾秒。
他扭頭看向身旁一動不動的周硯辭,歪了下頭,似是在用動作表示疑問。
你怎麼還不走呢?
周硯辭正猶豫著,走了半步。
一牆之隔,女廁那邊飄來一句:“哎,我聽說今天早上……”
周硯辭立刻退回去。
兩人無聲對視一眼,牆後的討論仍在繼續,在隔音不好的衛生間裡清晰地回響。
“我之前也被那個變態騷擾過,每次都抓不著他,這次終於!蒼天有眼!”
“祁年學長太帥了嗚嗚嗚。”
“不是還有周硯辭學長嗎?聽說是他們聯手把變態乾趴的。”
“真的嗎!?”
“真的真的!我聽溫昕說,祁年學長差點就被那個陰損的狗逼踢到了,還好周硯辭及時趕到英雄救美,直接一單車給他輪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