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庚把眼神投向他那師尊,滿含期待對方告訴他。
柏青霄平生未曾受過這般被全心全意依賴的眼神,有些不自在,但是又覺得很受用。
他放下茶盞,挨著椅背,起了逗弄的心,“小裴,你不是很聰明嗎?自己猜猜。”
燕客見師徒兩有事商談,和柏青霄打了招呼後就離開了。
此刻大廳內剩下兩人。
裴庚腦子快速轉著,想起來拜師路上聽到的隻言片語,艱難地從中摳出一個個陌生至極的詞來,“弟子見識少,猜不出師尊是哪門哪派。隻是師尊既然和掌門相熟,那……想必,也是擅長用劍?”
柏青霄搖頭。
“那……師尊擅使符籙?”
柏青霄笑了一下,“你可曾見我用過符籙?”
不曾。
裴庚自己得出了答案,他抓耳撓腮半天,打算投降,“師尊,弟子實在……”
“再猜一次。”
裴庚未出口的話堵住了,好半天,謹慎道,“師尊擅使陣法?”
柏青霄見他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好玩極了。才明知對方對修真界認識有限,卻偏喜歡看少年為難的模樣,他提點道,“為師擅使什麼,初次見麵不是就已經用你身上了嗎?”
裴庚瞪著眼半天,不說話。
柏青霄等著對方的驚喜崇拜呢!
沒成想少年不可置信高聲質疑,“醫術?那不是法術嗎?!居然是大夫那樣的嗎?救死扶傷的修真界大夫?”
柏青霄還沒點頭給他解釋,又見裴庚像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在他麵前激動到眼睛漸紅,語氣近乎質問,“那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
柏青霄臉上笑容漸漸斂去。
裴庚以為他默認了,眼前的屍山血海,轉眼都隻成了麵前這人。
這人本是他學本事的希望,可如今希望變成絕望。
醫修?嗬!醫修,要他用醫術去醫治敵人來報仇雪恨嗎?!
他情緒失控,嘴比腦子還快,往前一步,含恨啞聲道,“隻會救人不會殺人!家仇未報,我學來何用!不如今日就此解除……”
話尚且沒說完,柏青霄已經沉下臉。
師徒因果,乃是在天道那過了眼的,哪能隨意反悔。他堂堂一個神農穀弟子,又豈容這人嫌棄侮辱!
裴庚一聲慘叫,被背上沉重的力量突然按下身子,雙膝‘咚’的一聲撞在地上,通紅的脖頸被死死往下壓,額上因為抗拒爆出青筋,手臂死死撐在地上。
柏青霄冷著臉看他,“現在呢,你覺得我能殺了你嗎?”
他語調平淡,可尾調越輕,裴庚身上的力量越重,沉重到壓下他雙肩。
裴庚死死咬著牙,趴在地上,尚且掙紮著挺直背,很快又撐不住被壓下去。
直到最後,被死死按在地上喘著粗氣,毫無反抗之力。
胸膛裡的心跳急促,血液循環流過頭腦,側臉貼著冰冷的地板傳遞著體溫。
一片冰冷間,他反而清醒了。
當真是腦子被糊了,怎、怎說出這種話來,他們修真界不是最重傳承嗎?
凡人如螻蟻,仙人抬手間灰飛煙滅,若是這師尊厭惡了他……
“弟子錯了!弟子錯了!求師尊饒命!”裴庚滿心悔恨,高聲喊道,“弟子真的錯了!”
他掙紮著往前爬了一步,夠到師尊的衣襟,抓著衣角扯了兩下,抬起一張汗濕的臉,亮晶晶的眼,悔道,“師尊饒命!”
柏青霄身子前傾,手肘壓著膝蓋,冷漠地打量著他,卻沒從位置上起來。
“裴庚。”
“弟子在!”
柏青霄俯視著他,“你既已成了我弟子,就不該再念著凡塵,也不該再說什麼‘他們修真界’。”
裴庚大驚失色,眼神躲閃。
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什麼!那他會不會殺了我?
柏青霄卸去他身上的重壓,陰惻惻道,“手無縛雞之力?哼,我能治你,自然也能拆了你渾身上下的骨頭,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弟子不敢!弟子妄言!是弟子的錯!”裴庚氣喘籲籲,連忙從地上跪起來,低著頭道,“弟子願意受罰,師尊寬恕!”
“受罰?你當然得受罰。”柏青霄冷哼一聲,上下打量了他一會,“把衣服脫了。”
“師尊!”裴庚驚慌失措,又很快冷靜下來。
受罰是他提的,師尊剛要罰他,他立刻反駁,甚是不妥。隻是……裴庚左右看了看,“師尊,能不能先進房?這在大廳裡,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這要是有人進來了……
柏青霄手掌中漸漸化出一支長約半米的玉杖來,往前一點,冰冷冷戳在裴庚胸膛上,“就在這。”
裴庚猶豫起來,既一時難受這師父人麵獸心假君子,要如此侮辱他,又難受自己到了這個地步,竟然不知道還該不該堅持。
他咬著牙,“師尊……”
“脫!”柏青霄不耐煩地喝道。
裴庚渾身一抖,麻溜地把自己那身粗糙臟亂的衣裳都扒了下來。
眼看他要把自己扒了個精光,柏青霄又是往前一送,玉杖戳在他鎖骨上,“夠了。”
裴庚一怔,隻著單薄的一席中衣,愣愣地抬首看著柏青霄,不知他為何又改了主意。
柏青霄冷臉稍霽,心裡的坎算過去了。
他本也沒有折辱裴庚的意思,隻是想嚇唬嚇唬這家夥,看他是不是真聽話。畢竟他耐心有限,不聽話還敢質疑他的徒弟,他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