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安靜的可怕。
大家都在沉默中等待著市局的反饋。
魏群山不斷地揉著眉心,但時不時地用眼角的餘光去打量曹華。
伍達豪全身沒有一點兒力氣,他癱坐在椅子上,把腦袋埋的很低。
曹華實在忍不住了,他向魏群山低聲說了一句:“老魏,我先出去一下。”
他快步來到走廊,然後拿出手機,馬上撥出一個號碼。
即使是深夜,可能會打擾到對方休息,但他也必須打這個電話。
要是不及時告知對方,天亮之前,這事兒捅到省廳,伍達豪會不會被停職,他不知道,但他自己肯定會倒黴!
果然,對方在電話裡怒罵了一陣,然後氣衝衝地把電話掛掉。
緊接著,伍達豪的手機就響了。
他看了一眼號碼,屏幕上來電顯示是姐夫,
伍達豪握著手機,猶豫了一陣之後,果斷地把電話掛掉。
這一切,都被魏群山看在了眼裡。
不多時,電腦前的蔡曉靜大聲說道:“市局那邊把視頻傳過來了!”
聞言,會議室裡的刑警趕緊打起精神來,特彆是海江分局這邊,情緒特彆高漲,本來先前被市局這幫人壓了一頭,現在卻是神采飛揚。
本來也是,曹華曹局長責怪自己這邊工作沒做好,沒想到,他們市局卻出現如此重大的失誤,還把責任推到自己這邊來,現在想來,海江分局這頭的刑警們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蔡曉靜操作電腦,把視頻投放到大屏幕上,好讓每個人都能看到。
鼠標點擊視頻後,畫麵立即出現。
羅銳趕緊從趙明的私人電腦上抬起頭,緊盯著大屏幕。
畫麵上沒有具體的時間,鏡頭搖晃的很厲害。
一個穿著紅色羽絨服的女人被塞進水泥管裡,她嘴唇被膠帶封住,四肢被綁,因為發不出聲,所以她嘴裡嗚嗚的叫著,眼神絕望的向鏡頭哀求。
鏡頭是對著水泥管的,管道的一頭已經被封堵起來。
麵對受害人的苦苦哀求,拍攝者無動於衷,一句話都沒講。
然後鏡頭向外,可以看見四周都是皚皚白雪,天空也飄著雪花。
那隻野狗出現在鏡頭裡,拍攝者把野狗推進水泥管裡,野狗並沒有抗拒,似乎很害怕拍攝者。
直到開始封堵水泥管,野狗開始狂吠起來,想要逃出去。
但拍攝者用一根鋼管,狠狠地戳在野狗的狗頭上。
野狗發出嗚嗚的驚叫聲,趕緊縮進水泥管裡,不敢再往前。
最終,水泥管完全被封堵,女人和野狗被封住了裡麵。
視頻在這個時候也結束了,前後一共十五分鐘。
比第二段視頻的時間還要長,不同的是凶手並沒有放置計時器。
自始至終,凶手都沒有露出臉來,隻能看見凶手的手,不過他戴著黑色的棉絨手套,並沒有露出皮膚。
視頻結束後,會議室裡的眾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隻覺得汗毛倒豎。
凶手並沒有直接殺人,但卻用極端殘忍的方式,間接殺害了女人。
野狗在極度饑餓的境況下,襲擊女人,並且啃噬……
海江分局這邊的刑警紛紛看向曹華、伍達豪,以及市局的刑警。
和第二段視頻不同,視頻鏡頭拍攝到了外部的環境,還有水泥管這個很重要的線索。
如果派出大量的警力去尋找,很容易就能找到這個地方。
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段視頻要是早點發現的話,便有可能救下這個女人!
就是因為市局疏忽舉報信箱裡的信件,所以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凶手不僅是挑戰警方,也是惡意滿滿的嘲諷!
第二起案子,凶手改變了策略,把第二段視頻投放到海江分局的舉報信箱。
蔡曉靜每三天收取一次信件,如果她今晚沒有及時發現,也同樣會造成第二名被害人的慘死!
曹華看完視頻後,滿頭大汗,冷汗連連!
他欲言又止,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倒是伍達豪現在還算鎮定,他決定說出實話以後,便已經預料到了最壞的結果。
他站起身,向曹華和魏群山道:“曹局,魏局,我工作沒做好!對不起,我自願停職,接受上麵調查!”
說完,他把自己的證件遞在了曹華的桌前,然後快步地離開。
見他這樣,曹華在心裡直罵娘,自己找死,還把他拉下水!
要不是因為伍達豪的身份特殊,他肯定拿對方來背鍋了,但現在隻能依靠姐夫的手腕了。
他看向魏群山,歎了口氣:“老魏,這個案件現在交給你們偵辦了,就像伍支隊剛說的,我們工作沒做好,請見諒!”
他又向市局來的刑警大聲吩咐道:“你們都留下來,儘全力協助海江分局的同誌們偵辦此案!”
市局的刑警其實都想走,但又不敢違逆領導的意思。
沒臉的走了,要臉的被留下來了。
曹華離開後,魏群山並沒有覺得輕鬆,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找到第二名被害者,自己和曹華、伍達豪一樣會受到上麵的調查。
魏群山沉吟了片刻,看向會議室裡的眾人。
“現在案件已經很清楚了,正如羅銳所說的,凶手狡猾、殘忍,他在挑戰我們警方!咱們一定要找到第二名被害者!
曉靜,你帶人去調查從去年到今年的舉報信件!凶手不會無緣無故通過舉報信箱投遞U盤,他可能對咱們警方不滿,以前寫過舉報信,沒有得到受理,所以才乾出這樣惡劣的案件來!
市局的同誌們,伱們去調查兩名被害人的背景信息,一定要找出他們的身份,以及他們的社會關係和共同點!
羅銳、趙明等技偵警員馬上去分析第二段視頻,給我找出第二名受害人被困在哪裡!”
魏群山看了下時間,現在已經接近深夜十一點。
“我會召集各單位的人手,等著調查結果如何,在淩晨兩點過後,全員出動!”
任務安排之後,大家馬不停蹄地的行動起來,紛紛跑出會議室。
羅銳也跟著趙明來到了鑒證科的辦公室。
除了趙明之外,還有他的兩個徒弟。
四個人分為兩組,兩組人分析著兩段視頻裡的背景信息。
因為第二段視頻最重要,時間不到兩分鐘,所以趙明把畫麵一幀幀的剪下來,放在電腦的文件夾裡。
他的動作很快,而且非常熟練,看的羅銳眼花繚亂。
兩分鐘視頻,一共剪下來155張圖片,平均一秒一張。
趙明點開文件夾,按照時間順序,點開第一張圖片。
這是視頻的第一個鏡頭,被害人的全身影像,他全身赤luo,躺在一張長方形桌麵上。
趙明用右手滾動鼠標,把照片放大,然後嘴裡念叨:“目測受害人身高接近一米七五,大腿內部和左腿膝蓋有紫色淤青,被綁之前,遭受過襲擊。除此之外,身上並沒有其他外傷。
兩張桌子拚裝一起……桌子四角各有一個孔,皮帶穿過孔洞,把被害者捆綁起來,使他不能動彈……”
羅銳接過話茬:“不,有六個……”
趙明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而是翻開第二張圖片,這張圖片是受害人的臉部鏡頭,他的脖頸也被箍住一條黑色皮帶,把他的腦袋固定住。
趙明把照片放大,然後用把鼠標箭頭移到受害人脖子的左側。
羅銳剛才說的六個孔洞,應該就是說的受害人脖子兩側還各有一個孔洞,但此時,他看到鼠標箭頭的落點處,發現根本沒有孔洞,皮帶兩頭嵌進去的是兩排釘子。
雖然視頻的鏡頭移動的很慢,但鏡頭卻搖晃的厲害,房間裡的光線也很昏暗,羅銳看了好幾次視頻,竟然沒發現這一點。
但趙明卻一眼就能看出,不愧是鑒證科的老大,所謂術業有專攻,便是如此。
羅銳嘖嘖兩聲,向他豎起一個大拇指:“趙哥,真牛!”
趙明聳了聳肩膀,漫不經心的回答道:“海江分局,有你才真的牛!”
羅銳心中一沉,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趙明為人沉穩,不苟言笑,但他知道話語不清楚的話,容易引起誤會,於是他低聲道:“要不是你,咱們海江分局就被人欺負了!”
羅銳挑了挑眉,轉眼一瞧,隻見他的兩個徒弟一同比起了大拇指。
“羅組長,可以說,你間接打了市局的耳光,你剛是沒瞧見曹局的表情,看你的樣子,想把你生吞活剝了。”
另一個徒弟也附和道:“沒錯,還想找我們的麻煩,辛苦蔡隊做事認真,不像他們!剛才市局分局一共五六十人,大家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犯了錯誤,想賴也賴不掉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誰知,趙明一臉嚴肅地道:“閉嘴,趕緊好好工作,哪裡這麼多廢話?要是天亮之前,找不到受害人,咱們也得跟著倒黴!”
兩個徒弟閉嘴不言,趕緊分析起視頻來,趙明的話沒錯,想想也是,現在市局那幫人最大的願望就是海江分局找不到人,如此一來,法不責眾,反正都一個吊樣,我看你上麵怎麼處理!
所以,海江分局這邊,不管是一線刑警,還是做內勤的,都被魏群山全叫回來了。
市局靠不住,隻能靠他們自己了!
羅銳沒想到的是,伍達豪在這件大是大非的事情上,能主動攬下責任。
自己沒有白救他,羅銳歎了口氣,把注意集中在電腦屏幕上來。
趙明繼續分析:“受害者年齡不大,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體重初步估計應該在160公斤……”
連續分析了上百張圖片,都是受害者的體貌特征這些,並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蔡曉靜那一組人正尋找兩名受害人的身份信息,所以趙明隻是把這些信息,隨便掃過。
他和羅銳要找的是這個房間到底在哪裡?!
視頻的後半段,鏡頭從天花板的鍘刀,一直沿著繩索的軌跡拍攝到被油燈炙烤的繩頭。
隻要繩頭被下麵的油燈燒掉,鍘刀就會從天花板上掉落!
後半段的視頻有五十秒,也就是剪接了五十多張鏡頭圖片。
羅銳吐出一口濁氣,問道:“趙哥,你說這油燈的燈火會不會自動熄滅?”、
趙明搖頭:“不太可能,這玩意是特製的,而且視頻裡拿出了計時器,看樣子,凶手是做過實驗的。繩子的粗細和火焰的大小,都經過精確的算計。”
羅銳咂咂嘴:“這凶手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趙明點頭:
“是一個聰明人!”
接下來,兩人眼睛一眨不眨地分析對比,希望能找出線索。
這些圖片裡出現了天花板,天花板上有蛛網……
拍攝到了牆壁、窗戶、桌子、油燈、計時器等……
能確定的是這是一間廢棄的空房間。
羅銳的眼睛都看酸了,他站起身,用大拇指和食指揉了揉眼皮。
但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魏群山帶著人站在門外。
他立即問道:“趙主任,羅銳,你們查的如何?有沒有確定位置?”
羅銳一看牆上的掛鐘,發現時間已經來到了淩晨兩點。
兩點,不管結果如何,必須出去找人了!
趙明從椅子站起身,回答道:“魏局,還需要時間!”
“還需要時間?”魏群山急了,他走進來,幾乎是氣急敗壞的道:“不行,你們必須給我一個大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