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縣,深夜十點。
西北郊的花園洋房內。
這次專案組調配了各路人馬,齊聚一堂,但主要是以刑偵、緝毒兩隊人手為主。
圖偵和信息等技術科為輔,由蔡曉靜負責。
陳浩負責刑偵,錢大明負責緝毒,兩線人員都是特彆精乾的警員。
羅銳是陳浩下麵的小組長,他的組員當然就是五源派出所的鄭榮、楊波和彭傑。
羅銳原本以為遠道而來的廖康,會負責一條線,但其實並不是這麼回事,他的積極性雖不高,但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任何不滿,反而聽的很仔細。
羅銳推測,除了沙河縣成立專案組之外,估計臨江市、廣興市肯定還有專案組的人馬,古誌良的後台是鹹臨漁業的大老板張軍。
廖康身為市局緝毒支隊的隊長,他負責的可能就是身處臨江市的鹹臨漁業,這才是大鱷。
半個小時後,專案組人員相互熟悉之後,大屏幕上出現了專案組主要調查的對象。
張軍的照片被放在最前麵,這是一個戴著眼鏡、看似儒雅的中年男人,年齡六十歲,籍貫在海東省會寧市。
他背後的人,叫張忠,是他的遠房堂弟。
張軍之所以能起來,能在海東省呼風喚雨,這是原因之一。
鹹臨漁業是家族模式,張軍是大老板,其家屬都在集團擔任重要職務,緊密程度很高。
除此之外,張軍的小弟,就是沙河縣的古誌良。
章正站起身,攥著手裡的筆,指了指大屏幕,道:“古誌良當初隻是一個小混混,因為放了一把火,把張軍的一艘漁船給燒掉了,然後向派出所自首,坐了五年牢。
抓他的人是沙河縣派出所的民警,鄭榮,鄭叔!”
章正說完這話,會議室裡的人紛紛看向鄭榮,這老爺子是專案組年齡最大的成員,所以大家把他的名字記得很清楚。
鄭榮站起身,忍住咳嗽的衝動,回答道:“沒錯,我記得發生火災的時間是五月一號,勞動節當天。那幾天,縣局和市局都有人來調查,因為漁船被大火燒的隻剩下骨架,所以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事後,張軍和古誌良私下裡達成了諒解,所以古誌良判的比較輕。
不過,我要說一點的是,古誌良當時說漁船著火的原因,是因為他沒看見旁邊的汽油桶,所以不小心才把船給點燃了。
另外,古誌良當時隻是一個小混混,他和張軍根本就不認識。”
鄭榮把知道的事情說完後,便坐了下來。
站在他背後的彭傑和楊波昂了昂頭,脊背挺的筆直。
此時,錢大明道:“那這事兒就很蹊蹺了,一個大老板會諒解一個不認識的小混混?這就很可疑,還有放火燒船的原因是什麼?難道十五年前,張軍就已經開始在船上製du,有人走漏風聲,張軍叫古誌良燒船,掩蓋證據?”
廖康站起身,道:“這事兒我知道,我查過卷宗,當初並沒有任何人、或者任何線索指向這艘漁船製du,但不排除他們是在乾這個,不過燒船的原因或許不是因為這方麵的原因。”
一直沒說話的李農接話道:“那個……我說兩句,我當時已經在縣局刑偵隊工作,緝毒大隊的人我都很熟悉,當時確實沒聽到過有人報告這方麵的事情。”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就是其他問題!”陳浩點燃一支煙,沉吟道:“不惜放火燒船,不是製du,那就是殺人了,除此之外,應該沒其他原因。因為這兩件事兒,是最難把現場清理乾淨的,隻有付之一炬,才能淹沒證據!”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但大家都讚同這個觀點。
可是為什麼殺人呢?殺的是誰?
羅銳因為職位的原因,一直沒有出聲,但此時,趁著沒人說話,他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們假設這艘漁船是製作du品的場所,這麼重要的地方,古誌良當初隻是一個小混混,他是怎麼登上這艘船的?陳支剛才說,他們可能是殺了人,放火燒船,為的是掩蓋證據,我是很讚同的!
我覺得,放火燒船並不是古誌良的投名狀,在這之前,他肯定還幫助張軍乾了其他什麼事兒,不然無法解釋一個和張軍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能輕而易舉的登上漁船。”
李農接話道:“可當時,縣局並沒有接到命案的報警電話。”
羅銳道:“那失蹤人口呢?被殺的人不是本縣人,就是外市或者外省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和製du相關的人員,比如原料的供貨商,或者是被害人本身就是參與製du的?”
章正麵容凝重,道:“羅銳的分析很有道理,思路也很對!李農,你對當時的情況比較熟悉,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李農當即點頭:“章組長,請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羅銳插話道:“李大隊,不僅是從失蹤人口查起。我師父……就是鄭榮同誌,他曾經說,這艘漁船當年一直停在沙河上。每個月的月初和月中,漁船都會去臨江市一趟,這個線索很關鍵,當時附近的漁民和漁船,肯定對這船很熟悉,可以從這方麵查起,或許有收獲。”
章正很意外的看向羅銳,就連錢大明都抓了抓後腦勺,羅銳的分析確實很細,而且還能抓住最深層次的線索。
章正改變了主意:“這樣,李農,這個工作量很大,陳浩同誌協同你一起,把這個事情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李農自無不可,陳浩是他最佩服的刑警支隊長,而且也是前輩,能和他一起合作,多學兩手,自然是極好的。
接下來,就是對古誌良身邊人員的分析,他的照片下麵,有三張照片。
一個是戴寶月,一個是叫柴軍,第三張照片的人是古誌良的保鏢,叫安華,此人身高體壯,穿著黑色西裝,寸頭,方臉大耳,眼神淩厲。
章正感歎了一聲:“抓大鱷,要從小鱷開始,說到專案組的成立,多虧了五源派出所的民警發現的線索,要不然,我們還沒處下手……”
聞言,羅銳麵無表情,鄭榮正襟危坐,但彭傑和楊波卻是神采飛揚,兩人的脖子都紅了,頭昂的更高了。
小民警的自信,又回到了他們身上。
章正道:“專案組成立的比較快、比較急,對張軍,我們是分析過的,但這個古誌良,我們不是很熟悉,這就要沙河縣的同誌們配合了。
據我們所知道的,古誌良是沙河縣的地頭蛇,他旗下擁有一家采沙場和一家采石場,但采石場早已廢棄,所以他的經濟來源就隻有五源采沙場。
但我們經偵的同誌查到的線索,五源采沙場這幾年的盈利都是做假賬,其實廠子一直都是虧損的狀況。
采沙場每個月往外銷售的物料,都是左手倒右手,玩的是三仙歸洞的把戲。
所以啊,大家都看見了,五源采沙場的司機,根本不在意運輸情況,搞得沙河縣四處都是沙塵。”
說到這個,鄭榮滿臉怒氣,肺裡一陣疼痛。
楊波和彭傑亦是如此,或許每天從五源派出所門口路過的貨車,都是古誌良這混蛋故意找茬!
兩人以前還見到過,司機故意把沙子裝的很滿,專門在派出所的門口漏下來。
章正繼續講道:“但這個古誌良呢,揮霍無度,不僅在全國各地有大量的彆墅豪車,甚至在國外也買了很多資產,特彆是在最南邊的城市,竟然還有一艘豪華遊艇停在港灣!
他這些錢是從哪裡來的?不難推測,隻有du品這個東西,才能供得起他的揮霍程度。”
章正指了指照片:“古誌良下麵有三個手下,一個叫戴寶月,沙河縣人,以前是嚴雲KTV裡的女公關,也就是小姐,六年前,她就突然出現在古誌良身邊,幫他打理五源采沙場。
另外一個叫柴軍,沙河縣有名的混子。
值得一提的是,柴軍以前也坐過牢,是古誌良的獄友,聽說在監獄裡,柴軍很照顧古誌良。
柴軍今年四十歲,他在三十歲之前,因為盜竊、搶劫坐過兩次牢,可是他出獄後,就沒再犯過事兒。
最後這一位,叫安華,外省人,來曆不清楚,不常在沙河縣露麵,每天跟在古誌良身邊,可能是保鏢一樣的人物,看的出來,這人很能打,我已經拜托省裡的同誌調查他的情況。”
等眾人稍微消化了一下信息,章正沉默了半分鐘,繼續道:“既然專案組紮根沙河縣,就是想從古誌良身上撕下一個口子!
現在大家已經了解清楚了,伱們有什麼想法,儘可以暢所欲言!”
李農舉起手:“章組長,我們縣局刑偵大隊發現一條線索……”
說著,他看了一眼羅銳:“這個五源派出所也知道,前天,我們在廢棄的采石場發現兩具呈白骨化的屍體,當時,羅銳勘察過現場,他當時推測兩人是因為吸du過量,導致死亡……”
陳浩看了一眼羅銳,然後問道:“他推測錯了?”
李農搖頭:“不!我們拜托市局的實驗室做了DNA檢測,正如羅銳推測那樣,這兩人生前確實吸過du,我們縣裡的法醫還發現,兩個死者生前應該遭到過毆打!
我查過沙河縣最近幾年的失蹤人員,發現都對不上號,如果裡麵存在凶手的話,我覺得找到這個凶手,可能也是調查古誌良的一個突破口。”
羅銳聽見這話,眼睛微微眯起,他問道:“李大隊,你確定兩名死者生前遭到過毆打?”
李農點頭:“沒錯,男性死者額前的頭顱有破損的跡象,女性死者的左臂也輕微骨折過。”
聽見這事兒,會議室裡其他人都沒吭聲,突然冒出來的案子,沒人能拿捏準,包括陳浩也不行。
章正和專案組高層商量著,特彆是陳浩,一邊低語,一邊看向羅銳。
錢大明越聽,眉頭皺的越深,也時不時地看向羅銳,那眼神帶著極其的懷疑和難以置信。
商量完後,章正抬起頭來:“鑒於李農同誌已經有了其他安排,剛才說的這個案子就交給羅銳小組去調查,羅銳,你同意嗎?”
羅銳當然自無不可,不過他心裡還有一條線索想去追,但任務已經安排了,他也不好說什麼。
昨天夜裡,他偷聽過戴包月的電話,這個女人其實是最好攻破的口子。
不過,羅銳沒在會議上提。
散會後,他私下找到陳浩,把這事兒講了出來。
陳浩聽完後,眉頭緊皺:“你的意思是,用戴寶月的女兒來要挾她?”
羅銳摸了摸鼻子:“陳隊,說什麼呢,這叫要挾嗎?這叫配合,讓她配合,這女人常年不敢回家,肯定知道古誌良很多事情,她很聰明,怕要是出事兒了,肯定會連累自己女兒。
陳隊啊,這不叫要挾,在未來,這叫軟肋。”
陳浩翻了一個白眼:“這不就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