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興市,第一人民醫院。
羅銳下車後,不禁縮了縮脖子。
已經是十二月份了,天氣冷的嚇人,羅銳出門時,看了一下天氣預報,明後兩天的氣溫即將降到零度以下,海東省即將迎來半個月的雨雪天氣。
即使是快到中午,街上依舊彌漫著淡淡的薄霧,打在臉上,像是敷了一層麵膜。
他跺了跺腳,拎著一個保溫盒,走向住院大樓。
從齊磊的葬禮回來後,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這期間,羅銳的刑事小組一直留在海江區工作,先後破獲了一起殺妻案,以及一起入室盜竊殺人案。
這兩個案子都是陳年舊案,情況複雜,能破獲的條件不高,但羅銳和趙明兩人聯手,最終還是抓住了嫌犯。
蔡曉靜的病房在13樓,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不過在羅銳使用鈔能力的作用下,她獨自使用了一間病房。
羅銳一有空就往醫院跑,但說有空,也隻是每周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一兩個小時而已。
羅銳走進電梯,當電梯門快要關上時,突然從走廊跑來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青年男子。
“小夥子,等一等。”
羅銳伸手按住電梯,等女人和男子進來後,他鬆開手,電梯關上了門。
住院部的電梯比小區的電梯要大很多,為的是能夠容納一張移動病床。
女人伸了伸手,想要按電梯,但是看了一下樓層,又把手縮了回去。
她轉過頭來,向羅銳笑了笑:“謝謝啊,小夥子。”
羅銳微笑點頭,沒有言語。他往後退了幾步,走到電梯的角落裡。
從警這幾年,羅銳遇到的危險數不勝數,他不習慣身後有人。
無論是在電梯、餐廳、或者咖啡館裡,你總是能發現有些人喜歡待在角落裡。
他們不喜歡被人發現,而且待的位置能縱觀整個環境,也是最安全的地兒。
不要小看這樣的習慣,一旦出現危險的情況,這些人的反應速度是最快的。
比較謹慎的朋友都知道,千萬不要把自己隨時暴露在危險之中。
這個社會因為道德和法律的建立和加深,平時是安全的,但必須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社會繁榮,經濟向好,沒有這個大前提,作奸犯科的人比比皆是。
當然,不是說眼前這個女人和男子有多大問題。
羅銳隻是瞥了兩眼,他們也隻是尋常人罷了。
女人五十幾歲,體態優雅,臉上保養的也很好,顯得很年輕,身上還散發出一股股淡淡的香水味,屬於家裡不缺錢那種。
青年男子看起來和羅銳同齡,穿著黃色的休閒西裝,臉上戴著眼鏡,顯得很嚴肅。
來住院部的人,大多都是看望病人的,這兩個人看起來也是如此,隻不過他們手裡並沒有提著保溫盒或者果籃、鮮花什麼的,而且表情顯得憂心忡忡。
“叮!”
13樓到了,兩個人率先走出電梯。
羅銳跟在他們身後,向同一個方向走去。
女人帶著青年男子走到了6號病房的門外,她敲了敲門,沒等裡麵回應就推門進去了,青年男子也跟著入內,並把門給輕輕帶上了。
6號病房裡住著的正是蔡曉靜。
羅銳訝然,趕緊回憶女人的麵貌。
鼻子、眼睛、嘴巴……
“靠!”羅銳罵了一句,心裡腹誹,這是蔡sir的老媽!
不知道為什麼,羅銳整顆心都提了起來,就算是麵臨持槍的歹徒,他也沒有這麼害怕過。
他走到病房門外,能隱隱聽見裡麵的談話聲,但聽的不是太清楚。
羅銳進退維穀,想要偷聽,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歎了一口氣,在病房外麵的長椅上坐下來。
他和蔡曉靜認識也有兩年多了,兩個人平時除了工作,從來沒有聊過她家裡的事兒。
羅銳隻知道蔡曉靜的父親蔡東來,以前是會寧市緝毒支隊的支隊長,因為調查張軍的犯罪團夥遇害,蔡曉靜當警察的原因,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她一直想追查父親死亡的真相。
這個案子了結後,羅銳再也沒有和她深入聊過這事兒。
羅銳在椅子上坐了不到五分鐘,病房門突然打開,青年男子提著一個水壺走出來。
看見羅銳後,他顯得有些意外。
“您是?”
羅銳趕緊站起身,自我介紹道:“我是蔡隊的同事,我叫羅銳。”
“哦,你也是警察。”男子嘀咕了一句,望了一眼病房:“我叫蔡智斌,她是我姐。”
“你姐?親姐?”羅銳眨了眨眼,蔡曉靜可從來沒有提過這事兒。
蔡智斌顯得有些無奈:“如假包換!看來,我姐很少在同事麵前提起我啊。”
羅銳敷衍道:“我們一般隻是談論工作,很少提起彼此家裡的事情。”
蔡智斌咧嘴笑了笑,他推了推眼鏡,看了一眼羅銳手裡提著的保溫盒。
羅銳有心想要藏起來,但已經被人發現了,隻好裝著無所謂的樣子。
他轉換話題,問道:“我前幾次來醫院,都沒見過你。”
蔡智斌盯著羅銳,先前他隻是好奇,現在卻是在仔細的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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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哦,可能剛好錯過,我和我媽都是早上來,而且我們上個月才回國,你沒見到我們很正常。”
羅銳恍然大悟:“哦,國外,哪個國家?”
“半島。”
“嗯,好地方,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去看看。”羅銳打著哈哈。
蔡智斌提了提手裡的水壺:“那我打水去了……”
“好。”羅銳點頭。
蔡智斌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指了指病房:“你不進去?”
“我正準備進去。”羅銳笑了笑,顯得有些拘謹。
蔡智斌點點頭,向水房走去,他的背影挺拔,身材修長,容貌和蔡曉靜不怎麼像,但長的還挺帥,穿著打扮有點像半島的歐巴,有些小帥氣。
羅銳轉過頭,咳嗽了兩聲,吸了一口氣,敲了敲房門。
“咚咚……”
病房內的說話聲突然停止了,中年女人的聲音響起:“請進。”
羅銳推開了門,看見蔡曉靜的老媽坐在床邊,手裡拿著水果刀削蘋果。
女人很有眼力勁,沒有問羅銳是誰,隻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把目光投向了女兒。
蔡曉靜的表情從僵硬轉換成放鬆,眼裡的笑意突然綻放開,整個人一下子輕鬆起來。
“你來了。”
“啊,是。”羅銳提了提手裡的保溫盒:“今天放假,剛好莫晚秋熬的雞湯,給你送來一些。”
“幫我說一聲謝謝,她前幾天老是往我這邊跑,還買了很多保健品,我吃都吃不完。”蔡曉靜的眼睛笑的像一個月牙。
“她也快畢業了,整天閒著沒事兒。”羅銳一邊回答,一邊往前走。
期間,蔡曉靜的老媽瞪直了雙眼,眼神在兩個人身上飄忽不定。
而後,那眼神像是毒蛇一般,停留在羅銳身上。
見狀,蔡曉靜連忙解釋道:“媽,這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上級,他叫羅銳。”
“我知道你。”女人道:“我在國外的時候,也經常關注海東省的新聞,你上過好幾次電視,年輕有為啊。”
“過獎了,阿姨。”羅銳訕笑道。
“你今年多少歲啊?”
“啊?”羅銳咧開嘴,笑了笑:“我和蔡隊同年,今年剛好27。”
“27?”對方顯然有些懷疑:“我看你好像和曉靜她弟弟一般大。”
羅銳敷衍:“可能是我長得年輕吧。”
“有女朋友嗎?”
“有啊。”
聽見這話,女人明顯鬆了一口氣,臉上第一次出現笑意。
此時,蔡曉靜的臉色鐵青,她脫口而出:“媽,能讓我們單獨聊一會兒嗎?”
“行!單獨聊一會兒。”女人悻悻然,放下水果刀後,若有所思的看了羅銳幾眼,然後轉身離開病房。
見她離開,羅銳暗自鬆了一口氣。
“天冷,雞湯趁熱喝。”羅銳打開保溫盒的蓋子,拿出湯勺,遞給蔡曉靜。
“先放一邊吧。”蔡曉靜道,她望了一眼羅銳,隨後低下頭。
“隊裡還好嗎?”
羅銳放下保溫盒後,回答道:“好的很,大家都拿了功勞,做事也比以前起勁,都想在年底的表彰大會之前,再立一個功。而且,他們也盼著你快點歸隊。
不過你不要著急,你的假期結束要到明年三月份了,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不用想這麼多。”
蔡曉靜抬起頭來,雙眼注視著羅銳:“我假期延長了。”
“延長了?”羅銳有些意外。
“沒錯,我申請了長假。”
“延長多久?”
“暫時一年。”
“什麼叫暫時一年?”羅銳驚了。
她歎了一口氣:“我要去半島。”
“啊?”羅銳被嚇到了:“你是公職人員,護照還在單位呢,能去這麼久?”
蔡曉靜抿著嘴,沒有在吱聲,她移開視線,盯著病房外麵。
羅銳有些著急:“到底出了什麼事?”
“魏局已經把護照給我了。”蔡曉靜沉吟了半晌,而後繼續道:“我媽得了癌,我要照顧她。這幾年,我沒想過這麼多,一心隻想查出我父親遇害的真相,現在事情都解決了,我也了卻了自己的心願。
我媽媽的娘家都在半島,她生意做的很大,有兩家酒店,我媽忙不過來,再加上她患了癌症,所以我要去幫她。”
羅銳咂了咂嘴,打趣道:“原來你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同事這麼久,我竟然沒看出來。”
說完這句,羅銳沒再吱聲,而是拿著剛才沒削好的蘋果,用水果刀繼續削。
他的刀法本來就很精湛,水果刀在手上旋轉、騰挪,一眨眼就把蘋果的皮全削掉了。
接著,他又拿起一個蘋果,動作絲滑的開始削……
兩個人一時間沉默起來。
最終,還是蔡曉靜打破了沉默:“我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
羅銳頷首:“明白了,你要辭職,你不會再做警察了。”
“我沒說過要辭職!”蔡曉靜突然怒了,一雙眼睛緊盯著他。
羅銳翻了一個白眼:“彆扯了,咱們這個行當,你想出國待這麼久,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