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1 / 2)

沒有等待奚幼回答,沈念做了跟上輩子完全不同的決定。

她收拾好東西趕回沈家,主動推開小樓二層的房間。

“醫生說庫存血漿很充足,可治療依然麵臨困境。”沈念不敢有大動作,隻盯著沈醉搭在被褥上蒼白的指節,“我匆匆趕回來,卻沒幫上什麼忙。”

“怎麼會這麼想?”沈醉撐著上半身慢慢坐起,懶洋洋靠在床頭。

她說:“是那些廢物沒用,和你沒關係。”

沈念找不到她麵上絲毫畏懼神色,蹙著眉問:“你不擔心?真保不住腿怎麼辦?”

“那就不要了。”沈念開口,平靜得像在談論彆人的身體。

沈念愣愣望著她,驚訝到說不出話。

沈醉看穿她心思,笑得事不關己:“哪就值得你這副表情?”

沈念找回自己聲音,再次確認:“沒了腿也沒關係?”

“反正出不去。”沈醉看了一眼窗戶,很快收回目光,聲音淡漠沒有絲毫情感,“任何東西都是會慢慢腐爛的。”

說完,她望向沈念淺淺一笑。

沈念難以形容此刻內心感受。

床上女人病得嚴重,臉上沒有血色,形容算得上枯槁。但即使這樣,沈醉依然美得驚心動魄,遠山眉,瑞鳳眼,嘴角笑意帶著悲憫,將苦難放得很低。

她不在乎眾生,包括她自己。

好一會兒,沈念才回想起自己趕回來的目的,深吸一口氣。

她調整好呼吸,輕聲試探:“你就沒想過徹底根治這個病?”

“嗯?”沈醉略微歪了歪頭,“醫療技術恐怕還沒發展到這個階段。”

沈念磨著後槽牙:“我的意思是……”

她話沒說完,房門被推開,女醫生帶著一個助理護士進入屋內。

看到一站一躺沒有身體接觸的兩個人,對方很明顯鬆了口氣。她拽緊手上橡膠手套,對著沈醉恭敬道:“小姐,抽血檢查。”

沈醉看過去,不鹹不淡“嗯”了一聲。

女醫生繞過床位靠近沈醉,路過沈念時狀若無意撞了她一下。

沈念也沒計較,退開兩步,看著她走到沈醉身邊,用體溫槍幫沈醉量了一下溫度。

“體溫還是有些高……”醫生皺起眉頭,觀察起沈醉臉色,“您感覺怎麼樣?有哪裡特彆不舒服麼?”

沈醉上半身微微朝後仰:“……很困,想睡覺。”

“這是正常現象,您現在需要充足休息,保證身體有能力對抗過敏症狀。”醫生說這句話的時候微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同時不忘瞥一眼沈念。

隨即,她讓出位置,示意後麵小護士上前抽血。

沈醉早已經習慣這種事,伸出手臂的同時閉眼養起神。

護士蹲到床沿,看著她手肘內側淤紫的針口,身體輕顫一下。沉默兩秒後,她抬起頭:“小姐,換個地方吧,我在手腕紮針。”

沈醉眼皮都沒抬,但配合地調整好手臂位置。

抽血過程並不順利。

沈念是外行人,並不清楚發生什麼,隻看到小護士在沈醉右手腕連紮了三針都沒能抽出血液。

最後一次,針管拔出來,傷口處慢悠悠滲出一顆豆大血珠。

“你在做什麼?!”最先忍受不了的人是女醫生。

她推了護士一下,開口斥責:“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

小護士委屈又愧疚:“抱歉,我手抖了一下……”

“還能不能抽?”女醫生質問,“不行我來!”

她剛要和小護士交換位置,床上沈醉幽幽睜開眼睛。

“小姐?”接觸到她冰寒目光,女醫生定在原地。

“吵得人頭疼。”沈醉抬起左手揉了揉太陽穴。

她目光在自己右腕上停留一瞬,抬高手臂到小護士麵前:“還在原來位置抽吧。”

小護士大半張臉隱藏在口罩下,隻那雙露出的眼睛閃著亮光。

她應了聲“好”,重新操作起來。

這次,紮了兩針後,終於有深色血液順著金屬細管緩緩流入針筒。

等收集到足夠血液,小護士鬆了一口氣,拔出針管開始收拾東西。

她取血時在床沿蹲了好一陣,此時想離開猛一站起,酸麻的大腿支撐不住身體,整個人失去平衡往前一跌。

“啊——”

沈念下意識上前一步,見她及時用雙手撐住下墜的身體,並沒有砸到沈醉身上,暗暗鬆了口氣。

小護士明顯也在慶幸,回神後第一時間開口解釋:“抱歉,小姐,我不是故意……”

話沒說完,床上沈醉突然抬腳朝她胸口踹去。

她明明在病中,這一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直接將人從床上踹了出去。

小護士“砰”一聲跌到在地,再站起時,垂在身側的兩條手臂止不住顫抖:“小姐……”

床上東西還沒收拾完,她小心翼翼抬頭望向沈醉。

沈醉依然是那副病弱美人的模樣,隻微抿著唇,一雙眸子淩厲瞪著她。

她臉上沒什麼表情,身上氣勢和方才卻判若兩人。

沒人說話,小護士卻像得了什麼慘烈懲罰,深深垂下頭。很快,她厚實的口罩下傳出清晰的牙齒打顫聲。

“哢哢哢”,“哢哢哢”。

窗外,靜止許久的枝丫突然搖晃起來,風起後,戲謔拽走兩片綠葉。

沈念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要下雨了。

女醫生反應過來,將護士推開後親自上前收拾起殘局。

捏著那管來之不易的血液,她說話語氣越發恭敬:“小姐,您好好休息。等檢查結果出來,我再把藥送來。”

沈醉將身上被子拽開,冷漠吩咐:“換一床。”

醫生回答非常迅速:“好!”

小護士很有眼色,拎起一個被角,兩人一前一後出了房間。

經過這一遭,床上的沈醉微微喘著氣,蒼白臉上浮現出兩抹不詳的紅暈,妖異又美豔。

沈念目光不自然從她臉上移開,落到她赤裸腳踝,盯著上麵紅點看。

一想到這些過敏症狀最終會導致沈醉失去雙腿,她眉心便緊緊蹙起。

“好臭。”隻剩兩人的空蕩房間中,沈醉突然開口。

沈念抬頭:“嗯?”

她下意識吸了兩口氣,隻嗅到空氣中消毒酒精的氣味和一點點淺得無法分辨的淡香,除此之外,並未發現任何令人不適的臭味。

“好臭!”沈醉又重複一遍。

她張開雙唇用嘴巴呼吸,望著沈念的眸底泛起幾分難以察覺委屈:“你聞不到麼?好難受。”

沈念從床尾繞到她身邊。

她再次仔細嗅聞了一下,搖頭確認道:“沒有。”

沈醉朝她伸手:“念念靠近一些。”

沈念望著她掌心愣怔,試探著將手放上去。

沈醉收攏五指攥緊,拉著她的手到鼻前輕嗅。

下一刻,她緊皺的眉目舒展,壓抑的呼吸也重新變得舒暢。

沈念有些不自在,但尚可忍受。她感受著指間滾燙的溫度,下意識抬起另一隻手摸向沈醉額間。

“你在發燒。”

進門到現在,沈醉表現如常,沈念差點忘記她正在受病痛折磨。

“嗯。”沈醉含糊應了一聲,貪涼用臉頰蹭她掌心,口中發出舒服的喟歎。

沈念全無準備,下意識抽回手,尷尬不知該如何反應。

好在閉著眼睛的沈醉似乎沒有察覺,依然攥著她手指養神。

過了一會兒,她呼吸徹底恢複正常:“……好多了。”

沈念暗暗鬆口氣,不想氣氛沉默,開口問:“難聞的味道消失了麼?”

沈醉點了點頭,又說:“念念香。”

“嗯?”沈念不解,“我身上有氣味?”

“嗯。”沈醉微微笑著,語氣變得輕快。

她說:“其他人很難聞,隻有念念,一直是香香的。”

沈念反應過來,紅暈慢慢爬上臉頰:“應該是……信息素的味道。”

沈醉身上的罕見病症使得她對信息素非常敏感,小樓內從不允許出現任何alpha或omega。在這裡工作的上到主治醫生下到清潔工,全都是不會分泌信息素的beta。

信息素這種東西對沈醉而言,和致命的毒藥沒有任何區彆。

當然,沈念是例外,隻有她的存在不受排斥。沈醉能聞到她身上微弱的信息素氣息再正常不過。

沈醉沒說話,傾身又靠近一些,上半身幾乎要挨到沈念身上。

兩人第一次如此親近,沈念呼吸都放輕了。就在她思考是不是該更進一步時,門口傳來響動——

剛剛離開的女醫生去而複返,帶回一床真空壓縮的新被褥。

看到兩人姿勢,她動作頓了一下,很快加快腳步走近。

“小姐,新被子來了。”

當著沈醉的麵,她用套著橡膠手套的雙手為被褥拆了封,鋪平後將它重新蓋到沈醉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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