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銀清開始覺得煩躁。
“不懂?師尊是在說瞎話吧?你有什麼不懂的?我喜歡你,我當然看不慣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甚至連你隨身的佩劍我都嫉妒,更何況是厙青墨,師尊是在故意這麼說嗎?是不是我把他殺了師尊就不會因為他跟我生氣了?我好討厭他,我討厭他們所有人,師尊,跟我走吧,我把他們都殺了。”
應君臨氣極了,一把推開他召出自己的佩劍,那氣勢似乎是要殺了他。
裴銀清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沒有站起來,抬頭看著他,隻覺得自己可憐卑微。
或許他父親說的對。
他生來下賤,就是個賤皮子,活該成為,現在這樣。
“哼!師尊要殺了我?如果殺了我,就沒人像我這樣幫你辦事了!”
應君臨當然不會殺了他,隻是用劍刺進他的小腿肚子。
劍刺的不深,但是足足傷了裴銀清的心。
“師尊就這麼緊張他嗎?看來我早該把他給殺了。”
應君臨沒有說話,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旋轉劍柄,他的腿上出現一個血窟窿,往外冒著鮮血。
狹小的房間瞬時彌漫著血腥味。
“哈哈,師尊對我可真是恨啊,是因為我給師尊投毒,還是因為我說要殺了師兄?”
應君臨沒有說話,依舊看著他,眼神冰冷但卻蘊含著某種情緒。
裴銀清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緒,看不懂就當成自己看懂的喜歡的。
應君臨眼底的情緒在他看來就成了心疼和隱忍。
“你走吧,早點走,回你的魔教去。”
又是這句話。
“後天,後天他們來接我,但是在走之前我要師尊幫我一個忙,或者是給我一個東西。”
應君臨看著他腿上滋滋冒血的血窟窿一時間居然有些不忍和心疼,轉過身不看他,冷聲說道:“你要什麼?”
裴銀清冷笑一聲,強忍著傷口帶來的疼痛站起身,拖著一條腿走到應君臨身後。
“師尊和我再睡一覺吧,起碼在我走之前帶走一點東西才好,不然在魔教的日子我真的活不下去會想要來搶走你的。”
應君臨這次沒有推開他。
打一巴掌就要給個甜棗,不然再衷心的狗也會急了衝著主人吠的。
應君臨轉過身抱著他,用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以示安撫。
“師尊不是在怪你也不是在趕走你,隻是我快要死了,我不想死,所以我才想讓你快點走,而且,你的身份沒辦法瞞太久,如果被師兄發現,師兄會殺了你,你趁現在快點走吧。”
裴銀清瞬時沒了怒火,心裡軟踏踏化成了一片。
他抬手抱著應君臨,虔誠的在他額頭親了親。
“師尊是愛我的對不對?師尊是在為我著想,我想師尊可以好好對我,等一切都結束,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沒有厙青墨也沒有宗少辰,隻有我們兩個。”
應君臨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他不愛聽的話。
“走吧,現在很晚了,該睡覺了。”
裴銀清很聽話,沒有多做停留,最後在他唇上吻了吻,坡腳離開這裡。
地上留在一道長長的血痕,應君臨覺得累不想要收拾這些,想著等明天厙青墨醒來之後再讓厙青墨收拾,他才不想要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擦著地板。
應君臨仔細檢查了一番厙青墨的身體,都是一些被石子樹枝劃出的小傷口,雖然看著不怎麼樣,但應該很疼,他打了一盆水來,坐在床邊幫他小心擦拭著傷口,然後又給他上藥。
幸好厙青墨睡過去了,不然真就是要和他鬨一番才肯睡,真是可憐,躺在床上眉頭微擰,應該是也感受到了疼痛。
“真是的,以後還是不要你和他一起出去才好。”
他想過裴銀清可能會有一些小動作欺負厙青墨,但沒想過會這麼明顯。
明目張膽,完全不把應君臨放在眼裡的樣子。
第七十四章:恨大於愛
第二日應君臨是被厙青墨吵醒的。
厙青墨窩在他懷裡小聲啜泣著,他胸前哭濕了一大片。
應君臨迷糊著眼睛低頭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一時間也沒了怒意,掀開被子,幫他擦乾臉上的淚,扶著他坐起身,小心安撫。
“怎麼了?哭成這樣是受了什麼委屈?告訴師尊,不要哭了。”
厙青墨好可憐的樣子,重新撲回應君臨懷裡。
“師尊我好疼啊!身上好多傷口,好疼,還流了血。”
其實他身上的傷口也沒有很深,而且昨天晚上應君臨還幫他把傷口處理了,現在隻是有些癢,但卻不痛,可是這麼好的機會厙青墨怎麼可能放過,他最會哭,哭起來就不停,能讓應君臨心疼他。
“我幫你清理過了,現在還很疼嗎?”
厙青墨點點頭,雖然不哭了但眼眶通紅,看著就讓人心疼。
應君臨一向是疼他的,看他這樣自然也是不忍心,將他擁入懷中安撫。
本來想著今晚去裴銀清房裡去陪他,讓他趕緊走,但是看樣子今晚自己應該是走不了了,厙青墨這幅樣子明顯就是要從他身上討回來。
“我不知道師弟為什麼這麼對我,他很討厭我,他不喜歡我,所以他才這麼對我,可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討厭我,難道我很讓人討厭嗎?”
應君臨明顯能聽出厙青墨這是在點他,意思很明確,就是要應君臨去懲罰裴銀清。
應君臨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很好,一點都不讓人討厭,裴銀清我已經罰了他,以後你們還是要和諧相處,同門師兄弟應當像親兄弟一樣。”
厙青墨撇撇嘴,不想聽他說那些無關緊要的話。
“那師弟現在是不是傷的很重?我想去看看他。”
應君臨轉身從床上下去,厙青墨也想下床但卻被應君臨製止。
厙青墨一覺醒來就看見地上早已乾涸的血跡,他幾乎能猜到應君臨是怎麼懲罰裴銀清的。
“你先彆下來了,我幫你穿衣,這幾日/你受了傷就好好休息休息,彆去上課了,我幫你給長老們請幾天課你就在我身邊陪著我就好,知道嗎?”
厙青墨眼眶通紅,臉上還掛著幾滴眼淚,但嘴角卻是噙著笑。
“師尊怎麼對我這麼好?”
他從沒受過什麼重傷,這次算是他第一次因為彆人受傷。
應君臨心疼他,讓他休息也是應該的,並不算稀奇。
“師尊會不會懲罰師弟太重了,這兩日也給師弟請幾天假吧,我剛好可以照顧師弟。”
厙青墨在想什麼應君臨當然知道,他明顯能看出來厙青墨要報複裴銀清。
他雖然是個心善的但也不是不記仇,小打小鬨打報複行為應君臨就當看不見好了。
應君臨知道他要做什麼,本來他也不想管,可是這次情況特殊,應君臨隻能暫時管住厙青墨。
“這兩天就我來吧,你也受傷了,要好好休息才可以。”
應君臨這句話說的厙青墨一愣。
厙青墨瞪大眼睛看著他。
“師尊不陪我嗎?”
應君臨轉過身來將衣服放在厙青墨床上。
“我會陪著你的,但是我要先去照顧你師弟,他受的傷比較重。”
應君臨這句話不是假的。
就隻是看地板上的這些血跡就能看出來。
“可是……可是師尊……我想你隻來照顧我一個人,我不想師弟分走原本就屬於我的。”
應君臨沒有在意他的吃醋,隻是坐在床邊。
“你不能這樣,他已經受到懲罰了,但是人都會犯錯,要給他改正的機會,隻是幾天而已,我很快就回來了,再說了兩間房子離得這麼近,你能隨時過來。”
厙青墨雖然不服氣,但也沒有再說什麼,低著頭默默掉著眼淚。
應君臨也沒意外,沒次想要他留下來厙青墨就會用這一招耍賴。
可應君臨這次沒有像之前一樣留在他身邊,反而是轉過身歎了口氣,拿了幾件衣裳,穿了件中衣就走了。
到門口時應君臨轉頭往屋裡看了一眼,說道:“記得把房間收拾收拾,我下午過來看你,會有人過來送飯,如果不想收拾就叫個下人來,記得好好養傷,知道嗎?”
厙青墨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等應君臨完全離開看不見身影時厙青墨抬頭,嘴裡不知道念叨著什麼,似乎是在罵裴銀清。
裴銀清沒想到應君臨今天會來,看著他站在自己門口他一時間居然有些疏忽,反應過來後他勾了勾嘴角。
“師尊怎麼來我這兒了?師弟沒有鬨著讓你罰我嗎?”
“沒有,地板上的血跡他又不是看不見。你的傷怎麼樣?處理了嗎?自己處理的還是去柳長老那裡處理的?”
裴銀清笑了笑,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把褲子卷起來讓他看看自己腿上的傷。
“師尊下手可真是重啊,傷口很深,幾乎都要穿透了。君臨,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又滲血了。”
應君臨蹲下身看了眼他腿上纏著的繃帶。
繃帶兩邊滲出了血,還是濕噠噠的,應該是剛才用力不小心扯到了傷口。
應君臨微微皺眉,手指探了探他腿上的繃帶。
“你沒有處理嗎?就這麼直接包紮的!”
裴銀清歪著腦袋看他,漫不經心的回答道:“是啊是啊,師尊下手那麼重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給柳長老說,怕師尊再有什麼壞名聲傳出去我還是不要去了,索性就自己找了罐藥塗了塗就包紮住了。”
應君臨也不嫌臟,上手拆開他的繃帶。
“你坐好不要動知道嗎?我來幫你把傷口處理了。”
裴銀清不知道應君臨為什麼這麼做,或許是因為對自己有愧疚嗎?因為他弄傷了他。
但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因為應君臨不會對除厙青墨以外的任何人有愧疚或者是彆的什麼感情。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個例外,但是他有自知之明,像他這樣的人入不了應君臨的眼,或許他做了錯事,但來青雲峰臥底是他做的最正確的事情,也是他做過唯一正確的事情。
“師尊是在心疼我嗎?”
應君臨拆繃帶的手一頓,抬頭看著他,眼神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不是,我沒有,你什麼時候走?要我送送你嗎?”
他說完低下頭繼續幫他處理傷口。
“我已經給他們傳信了,明天他們就來,所以今天晚上我要師尊陪我睡覺,師尊也不用來送我,我這次離開要給你們青雲峰一個大驚喜,你們一定會喜歡的。”
他說著還笑出了聲。
應君臨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是覺得他沒安好心。
裴銀清笑了笑,用胳膊撐著下巴看著他。
“君臨要不要猜一猜我要送給你們什麼?我敢保證,這是一份大禮!”
應君臨不愛聽他這些話,皺著眉看他,手上動作加重,故意的。
裴銀清吃痛悶哼一聲,想要抽回自己的腿可是應君臨緊緊抓著他的腳踝不讓他動。
裴銀清用舌尖舔了舔唇,垂眸看著他,眼神玩味似乎應君臨隻是他的什麼玩意兒,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愛上應君臨,自己才是他手中的玩意兒。
應君臨一時間居然覺得他可憐,可是對上他的視線又覺得他活該不值得人同情,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裴銀清隻是撇撇嘴,聳肩看著他。
“君臨真的不想要猜一猜嗎?我可是廢了好多心思呢,禮輕情意重,你總是要收下的,這可是我專門為你們青雲峰做的,好感謝這麼久你們對我的照顧,尤其是——厙青墨,我的師兄。”
應君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隻是覺得裴銀清沒安好心。
裴銀清不是什麼好東西,從一開始應君臨就能看出來。
他靈力純淨,乾淨的完全不像是一個上山求學的弟子。
真是蠢,居然連隱瞞都不知道該如何隱瞞,多虧是應君臨幫他隱藏他才沒有被宗少辰發現,不然他們根本就沒有發展的機會。
“不管你要做什麼,他們都是無辜的,你也是恨我的不是嗎?我恨你,你也恨我,但同時,你又愛我,真是可笑,裴銀清,你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敢告訴我,一個虛假的身份,你可真懦弱。”
應君臨說的是真的,裴銀清甚至連自己真實的名字都不敢告訴他,因為他怕應君臨知道了之後,他會忍不住殺了他。
應君臨隻知道裴銀清是個魔教的宗主,但是不知道他是個哪個宗主,叫什麼名字。
給他下毒的不止一個人,他在外樹敵無數,所以他不記得了,過了這麼久也查不出了。
“你很想知道我的名字嗎?我叫裴銀清,是你的徒弟,師尊為什麼一定要知道我之前的名字?我現在當裴銀清當的很開心,我不想變回去,就算回去了我也還是你的裴銀清,什麼魔教!什麼宗主!什麼飛升!都滾一邊去好了!”
應君臨看著他抓狂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冷漠的看著他,幫他重新包紮好之後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你沒必要對我吼,這一切都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自己選擇的,裴銀清,你真是個孬種。”
裴銀清倒也不生氣,他能看出來應君臨是在故意惹他生氣。
應君臨想趕快讓他走,可是裴銀清偏不。
“師尊為什麼一定要知道我的原名?一個名字而已,很重要嗎?君臨,難道不是恨著某個人,想要殺了他,想知道我的名字就是為了看看那個人是不是我?都過去這麼久了就過去。師尊,君臨,我們現在的關係很好,為什麼一定要把這些搞砸了!師尊!師尊!我是真的愛你,我不想把這個搞砸!好,就算那個人真的是我你打算怎麼做?你要在我幫你飛升之後殺了我嗎?你要殺了我!是嗎!”
應君臨依舊沉默著看他,絲毫沒有什麼反應,任由他一個人崩潰發瘋。
裴銀清喘著粗氣,他心口處很痛,很悶。像是卡了一塊大石頭在,胸口處讓他喘不過氣來。
應君臨看著他,隻覺得他的這一番話簡直是可笑至極。
“我就算是真的殺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是你活該,你欠我一條命,你還記得嗎?”
如果裴銀清真的是那個人,那應該是欠他三條命。
裴銀清聽完他的話居然哭了。
眼睛通紅看著應君臨像是真的受了什麼委屈。
應君臨對裴銀清不一樣,沒有包容,對他的可能愛大於恨。
“你哭什麼?明天是嗎?你的禮我就不收了你帶回去,記得走之後答應我的,我會定時和你見麵,我的時間不多了,不要讓我在死之前也恨著你。”
裴銀清說不出來話,低著頭默默流著淚,幾乎是和剛才厙青墨一樣的模樣但是應君臨感覺卻是不一樣的。
他看著裴銀清總是覺得疲憊,或許是因為自己對他的恨碰上他那可笑的“愛”讓他裝不下去。
如果裴銀清沒有做這麼多無趣的事應君臨可能不會那麼討厭他。
“我今晚會陪著你,在你臨走之前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但是不要太過分。”
又是這個樣子。
像是對狗一樣,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師尊就這麼討厭我?算了,起碼我能讓你記得久一點。”
裴銀清轉頭看著應君臨,臉上還掛著幾滴淚珠,好可憐好委屈的樣子,但是卻沒辦法讓應君臨心疼。
“你走的時候安靜一點,不要讓任何人發現,我會去宗少辰那裡拖住他,你儘量快一些。”
裴銀清淡淡回應了一聲“嗯”。
應君臨看著他,似乎也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些絕情,儘管他不那麼招人待見,但他也算是自己的弟子,起碼現在算是。
“你——你回到魔教隻好記得照顧好自己,你一個宗主肯定不會受什麼委屈。等你下次回來要給你師兄道歉,你就算再不喜歡他也不應該……”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裴銀清打斷。
裴銀清不耐煩說道:“我知道了,師尊以後不要再在我麵前提到師兄了,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把他弄死的!”
第七十五章:今天師尊隻屬於我
兩人相對無言,他們兩人現在不知道該做點什麼,氣氛尷尬,加上剛才裴銀清脫口而出的話讓應君臨也不高興,看著他,想說的隻有那些他不愛聽的,索性就不說了。
應君臨頓了頓,看著他,眼神中似乎還帶著些失望。
裴銀清很討厭他眼神中對自己的厭惡,既然討厭,那就不看,或者裝作看不見好了。
裴銀清嗓音清冷,開口道:“師尊現在是想要走嗎?又要回去陪師兄?”
他沒敢抬頭看應君臨的眼睛。
應君臨剛想開口,但思索片刻又覺得自己回去不太好。
他頓了頓,搖頭道:“不是,我說好了要陪著你就會一直陪著你,一直到明天你離開之前,不要再給我弄出什麼幺蛾子,記得你的話,對我的承諾。”
裴銀清抬頭對上他的視線,看著有些可憐,可是卻並不是,他才不可憐。
“我不會忘的,隻是——今天我想好好的當一天裴銀清,我不想你再提彆的事情,求求你了師尊,我想好好過完這一天。”
這不是很重要的一天,但對於裴銀清來說這卻是他生命中最後一天,不是要死了,是裴銀清要死了。
裴銀清是青雲峰的弟子,是應君臨的徒弟,而他,明天就要回到魔教去當他的宗主,他是要死了,裴銀清死了,但是他還活著。
“這是最後一天了。”
這是他這一生為數不多的快樂的日子。
應君臨可能覺得這並沒什麼,但這對裴銀清來說很重要。
“嗯,今天我會好好陪著你,不會提彆人,隻有我們兩個人。”
應君臨閉了閉眼,沒有想其他的。
說實話,他已經開始有些厭煩裴銀清了,他太粘人了,而且太過病態,裴銀清和厙青墨還不一樣,起碼性質不一樣。
應君臨疲憊的睜開眼睛看他,對上裴銀清的視線,他淡淡開口道:“走吧,我帶你在青雲峰轉轉,等大戰快結束的時候記得把我帶走。”
他敢肯定,等大戰時仙教的人會把他關起來。
那時候,宗少辰身份曝光,他身為宗少辰的同門師弟肯定是要受牽連的,雖然他們不一定會有什麼關係,但是沒人會願意聽他說話,畢竟他的名聲本來就不好,而且想讓他死的人可不少,肯定會有人要在那時候動手,他們辦法保護自己,隻能讓裴銀清幫他。
“我知道。我不會把師尊一個人丟下的。”
裴銀清說的是真話,起碼對應君臨說的大部分都是真話。
“我真的很喜歡這裡,不是青雲峰,是師尊的竹林,在這裡沒人會害怕我,甚至還會有人關心愛護我,師尊是我唯一一個願意對我好的人,其他人對我好是因為怕我,想要利用我,但是師尊是——是主動的,單純的對我好。君臨,我隻是你的裴銀清,你記住我叫裴銀清就好。”
應君臨看著他,一時竟對他有些愧疚。
他猶豫的開口道:“我一開始對你就不是單純的,我知道你是魔教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幫你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做什麼,就像是你們魔教之前派來的那個人一樣,我對你是好奇,可是後來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也開始利用你。我不是單純的,也是有目的的。”
裴銀清全當聽不見,自動講不願意聽到的屏蔽掉。這些話到他耳朵裡就成了“我因為好奇所以對你好。”沒有半分邏輯,可是裴銀清卻願意這樣相信。
裴銀清點點頭:“我知道師尊為什麼對我好。不是說這些了,我們出去逛逛吧。”
應君臨沒說什麼,隻是站起身就往外走,沒有等裴銀清。
裴銀清見他離開忙不迭就要追上去,可是他忘了自己腿上的傷,站起來時沒有注意,雙腿一軟倒在地上。
“師尊!師尊等等我!”
應君臨聽見一聲響,轉身看過去,隻見裴銀清整個人結結實實摔在地上,血又滲了出來。
“師尊——”
應君臨皺了皺眉,走過去沒有著急將他扶起來。
“抱歉。”
應君臨蹲下身,輕輕摸著纏在他腿上的繃帶。
“我——”應君臨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道歉或者可以說是解釋,索性他就轉移話題,“以後自己注意一些,不要太用力,不然傷口崩開疼的還是你。”
這冰冷紮人的話到裴銀清耳朵裡自動成了關心柔軟的話。
“嗯,我以後會注意的。”
“要不還是在屋裡休息吧,你這樣也不好出去。”
裴銀清抓住應君臨的手腕搖了搖頭。
“不要,我不要待在屋子裡。師尊攙扶著我好不好?我能走的,隻要師尊願意攙著我。”
“好。”
應君臨慢慢將他攙扶起來。
裴銀清一瘸一拐的跟在應君臨身邊。
他身為魔教宗主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點小傷就這樣虛弱,他明顯是裝的,隻是應君臨心裡亂,沒有多想,裴銀清裝的像也就以為他這是真的受了重傷。
裴銀清達到自己的目的,偷偷勾起嘴角笑了笑,真就是卑鄙。
“師尊不打算和我說點什麼嗎?我明天就要走了,師尊真就是舍得。”
他語氣嗔怪,好像兩人是剛成親不久,丈夫就要奔赴戰場的可憐夫婦。
應君臨深深看了他一眼,想和他道歉但是又覺得應該讓他先跟自己道歉,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
“又不是不見麵了,很快我們就會再見的,大戰在即,其他的我們說的不算。”
裴銀清撇撇嘴:“君臨,你說我們到底誰更愛誰,誰更恨誰?”
應君臨不明白裴銀清為什麼會恨自己,他也不明白裴銀清為什麼會愛自己。
難道是因為他將對厙青墨的寵愛平等的分給了他?那可真是太好笑了。
“不知道。”
裴銀清嘿嘿笑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師尊,你不要恨我,不管我到底是誰,你隻要記住我是裴銀清就好,我隻是你的裴銀清。”
應君臨有些不耐煩。
這是第幾次了?
他數不清。
但這無疑是勾起了應君臨的好奇心。
“你到底是誰?我總是會知道的,但是你可以選擇讓我怎麼知道,從彆人那裡知道還是你親自告訴我?”
裴銀清沒有說話,他沒有勇氣告訴應君臨自己到底是誰。
他們都說的對,他是個孬種,懦夫,賤皮子。
裴銀清抬手指了指前麵的樹林。
“師尊我們進去看看吧,來了這麼久我都不知道林子裡有什麼。”
應君臨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裡麵有樹還有一些動物,老虎什麼的也都有,弟子們都有劍當然不怕,你想要進去嗎?你現在可就是個活靶子,進去之後指不定會有老虎豹子什麼的聞到血腥味湊過來。”
裴銀清才不怕那些,但還是裝作柔軟的樣子依靠在應君臨肩上笑道:“不是還有師尊在嗎?師尊雖然快到極限,但也是在眾修士之上,不會打不過幾隻畜生的。”
應君臨笑不出來,他既然想去就帶著他去吧,出了事可與他無關。
“出了事彆怪我,如果明天魔教來接人時隻剩下半條胳膊你可得先留下張字條說明與我無關。”
裴銀清被他逗笑。
“不會的,師尊很厲害,會保護我的。”
應君臨最後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扶著他和他一起進到樹林裡。
一進去顯然能感覺視線一暗,與外麵不同,昏暗的環境讓應君臨本來就看不清楚的眼睛雪上加霜,他幾乎看不清前麵的路,隻能靠著裴銀清,裴銀清也隻好暫時當起了他的眼睛。
“師尊怎麼不看路啊?都要撞到樹上了。”裴銀清拉了一把應君臨才把他拉回正路上。
應君臨有些尷尬說不出話來。
他不信裴銀清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應君臨可以用法力來維持自己的視覺,可是他要到極限,完全不敢隨意使用,若是一個不小心,他可能就當場暴斃而亡。
應君臨咽了口口水,沒好氣說道:“彆裝了,你也扶著我一點,不然我們兩個都走不出去。”
裴銀清默默勾起嘴角。
他的目的達到了,帶應君臨進來就是為了這樣。
“君臨,你看我們現在多好啊,我們在一起,相互扶持,並且還深愛著彼此。”
應君臨輕笑一聲。
這句話不應該由裴銀清來說,他說太假,倒像是宗少辰能說出來的話,他和宗少辰才是真的相互扶持。
但是他答應了裴銀清,今天不提彆人。
“嗯,你說的是,現在很好。”才不好。
現在才不是應君臨想要的。
他是個有野心記仇的。
師尊給他起的名字就是有野心的。“君臨”君臨天下的意思。幸好他是個修士,不然要是在山下,隻說他的名字就該被皇帝拉出去砍個八百來回了。
師尊給他起的名字不是要他當皇帝,就是要他當宗主,他對宗少辰嚴格,是因為宗少辰愛讀書,能理解明白書裡的意思,對應君臨鬆散,是因為隻有那種方式才能管住應君臨,他們師兄弟兩人相互扶持才能長久,可是宗少辰聰明了半輩子,最後卻被權利蒙蔽了雙眼,忘了師尊臨走前說的話,隻覺得自己身為師尊的大弟子理應繼承宗主之位,若是那是宗少辰能想起自己讀的書,可能就不會有今天。
可是這能怪誰呢?誰都有錯但誰都像是無辜的樣子,最後隻能自責。
應君臨對宗少辰有恨,恨他這麼些年來對自己的各種欺瞞以及因為他自己受了那麼多罪,並且,就是因為他,他對師尊一直有個誤解,隻是應君臨最恨宗少辰的地方。
應君臨對宗少辰也有愛,愛他兒時對自己的好以及謙讓,雖然他受了很多苦,可是宗少辰都對他有了補償。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對宗少辰是這樣,對厙青墨和裴銀清也是這樣。
“師尊快看啊,樹上的那隻鳥是紅色的,羽毛上還有火在燃燒。”
他的話拉回了應君臨的思緒。
應君臨看過去,是一隻隻長在青雲峰裡的鳥。
鳥的外形很像傳說中的鳳凰可是又和鳳凰的體型差很多,小的像一隻麻雀,尾巴上的羽毛是淡藍色的,像是要潑向火焰的一小杯水。
“那是‘火風’和鳳凰很像,你沒見過也正常,我也不常見他——你可以許一個願,他在青雲峰是祥瑞,見到他能心想事成,你要不要試試?”
這些哄孩子的話本應該是對著厙青墨說的,但現在應君臨卻說給了他聽,這不由得讓他們兩人都怔愣住。
裴銀清很快反應過來,雙手合十,對著那隻鳥許願道:“與師尊——應君臨長長久久,生生世世相愛不分離。”
應君臨想開口,但是看他認真的樣子又把話憋了回去。
還是不要說那些煞風景的話了,他馬上就要走了,就多哄哄他。
裴銀清許完願之後,那隻鳥轉了轉腦袋,對著天空鳴叫兩聲就化成一股煙飛走,隻留下一隻淡藍色的羽毛。
裴銀清伸出手接住那隻羽毛,不解的看向應君臨問道:“這是什麼意思?他答應要幫我實現願望了嗎?”
應君臨看著他手中的羽毛失了神。
還是裴銀清用羽毛輕輕擦他的臉才喚回了他的思緒。
“嗯……這是可以的意思,但是能不能實現不一定,畢竟是傳說,真真假假沒必要那麼在意。”
裴銀清點點頭,但是卻將羽毛小心包裹好放到自己胸口處。
應君臨沒有管他,扶著他繼續往前走。
一直走到快要天黑他們都沒覺得累。
裴銀清看著前麵,快要出去了,他竟然有些慌張,這一天這麼快就要結束了嗎?
“師尊我們在坐下休息休息吧,在那邊石頭上坐下。”
應君臨“嗯”了一聲,扶著他在一邊坐下。
裴銀清並肩與他坐在石頭上,兩隻手抓著應君臨的手腕不放。
“師尊說過要和我睡一覺,現在已經天黑了,我不想回去,就在這兒好不好?”
應君臨皺眉覺得他簡直是瘋了。
“不行。”
他站起身就要走,但是裴銀清抓著他不鬆手。
“就在這兒,我不回去,就在這兒,等大戰時你也來這裡,我在這兒接你好不好?”
“……好。”
第七十六章:送你們的大禮
第二日應君臨早早地就醒過來,裴銀清卻還沒醒,雙目緊閉眉頭微皺,像是做了什麼噩夢。
“起來吧,你該走了。”
應君臨推了一把躺在自己身邊的裴銀清。
裴銀清好像是沒聽到一樣,睜了睜眼睛翻個身又重新睡過去。
“起來了,裴銀清,彆睡了。”
應君臨沒好氣的踹了他的背一腳。
昨晚他們就是睡在這兒的,應君臨嫌臟,裴銀清就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墊在兩人身下,一整晚,應君臨都是枕著裴銀清的胳膊。
裴銀清悶哼一聲。
他已經醒了,但是卻不想麵對現實,儘管自己已經在心裡演練過很多次,但他還是沒辦法做到,今天,馬上,他就要離開回到那個讓他惡心的地方,那裡什麼都有,唯獨沒有應君臨——唯一自己愛的那個人。
裴銀清揉著腦袋坐起來。
應君臨沒穿衣服,光溜溜的,身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吻痕,光是看著就能猜測出他們昨夜是多麼的激烈。
應君臨被他盯得臉紅,扭過頭去,“彆看了,先幫我穿衣服。等下我去師兄那兒,你走就快點,千萬不要給我弄出什麼亂子來。”
裴銀清除了他前半句話彆的一律沒聽見。
都要走了他當然要禮尚往來給他們青雲峰一個大禮才好,不然他怎麼報答他們對他的照顧呢。
“嗯,師尊抬一下胳膊。”
裴銀清來了一次青雲峰伺候人的功夫見長,三兩下就幫應君臨穿戴整齊,要知道他在魔教可是一動都懶得動,就連吃飯也是有下人伺候著。
“師尊穿藍色好看,以後都穿藍色好了。”
應君臨隻是敷衍的應了一聲沒有再理會他。
“我走了。千萬不要搗亂。”
應君臨最後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是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對他的戒備。
他們不是一路人卻走到一處去。
應君臨沒打算背叛宗門,隻是他要活下去就必須那麼做。
應君臨隻能這麼做,不為彆的,就為了活下去。
“師尊真的愛過我嗎?”
裴銀清站在原處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神懇切,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應君臨被他問住,身形一頓但是卻每天轉過身。
“……”
應君臨沒有回答。
他不知道,不是騙人,是真的不知道。
應君臨走了,或許他的停頓就是回應。
裴銀清有些崩潰的坐到一邊的石頭上,靜靜等著魔教的人來把他接走。
應君臨為了掩護裴銀清去了宗少辰的藏書閣。
藏書閣的門緊緊關著,裡麵傳來朗朗讀書聲,看上去宗少辰正在給弟子們上課。
應君臨站在窗前偷偷往裡看去。
宗少辰穿了一身灰色的衣裳,手中拿著一本很厚的書,一隻手背在身後,帶著底下的弟子讀書,他神情專注,像是沒有什麼能比讀書教人更讓他有興趣。
應君臨看著他,一時間恍惚似乎那人不是宗少辰,是他師尊。
宗少辰和師尊很像,不是說長相外貌,而是性格,都是一樣的呆板但是聰明。
“師兄。”
應君臨輕輕敲了敲木質的窗戶框,半個身子往裡探去。
他這聲“師兄”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關注。
讀書聲被打斷,取而代之的則是對應君臨的小聲議論。
宗少辰抬頭見來人是他,連忙把書放到書案上過去迎他,完全不在意坐下的弟子。
“怎麼今天來的這麼早?平時你要多睡一會兒的。”
窗戶沒有多高,這扇窗戶還是宗少辰專門為應君臨做的,他又是喜歡翻窗戶,可是那些窗戶都很高,雖然對應君臨來說不算什麼,但宗少辰卻生怕他摔了,就在最好的位置上弄了扇窗戶。
應君臨抬腿整個人坐在窗戶上,宗少辰連忙扶住應君臨的手,生怕他摔下去。
應君臨的身體怎麼樣宗少辰很清楚,他快不行了,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對應君臨,隻能小心嗬護著。
“你慢一些,也是來聽課的嗎?我記得你給他們兩個都請了假。”
應君臨翻進來後笑著擺了擺手。
“是啊,本來想著鍛煉鍛煉他們兩個,結果不小心讓他們受了傷,所以我就來了,沒帶他們兩個。我跟著他們也無趣,索性就來你這兒聽你講課。”
宗少辰扶著他一隻手讓他在自己的書案旁坐下,怕他覺得累,還專門給他拿了兩個軟墊靠著。
“師兄是拿我當老頭子了?我可比你還小幾歲呢!”
宗少辰笑著幫他倒了杯茶水。
“是,但是你是我的師弟,總是要給你一些例外才好,不然真就像外麵說的那樣我們二人不和了。”
應君臨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看了看眼前這人,坐直身體,用手指劃著書案上的書。
“師兄不用管我,我會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裡聽你講課的,不會有彆人進來。”
他這話說的曖昧,但是兩人現在關係不同以往,都覺得這話沒有問題。
但是坐下的這些個弟子都被驚到。
他們是從山下來的,關於應君臨和宗少辰的傳言他們聽過很多,就比如說,宗少辰和應君臨關係不和,表麵和善但是背地裡卻是針鋒相對。同時還有彆的傳言,又說他們兩個其實私下已經衝破世俗在一起了,青梅竹馬相愛相殺,真就是一對“佳話”。
應君臨笑著晃了晃腦袋,今日他沒來得及梳妝,而且衣服也是昨日的,他披散著頭發,為了裝的更像一些,他還用河水把頭發打濕,裝作是才洗過澡的樣子。
他這幅出水芙蓉,美人出浴的樣子把坐下的弟子都看呆了,頭發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著,像是一副畫一樣。
“應長老真好看啊!”
一位弟子沒忍住說出了聲,看著他出了神,
應君臨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是宗少辰卻是笑不出來,原本看見應君臨正高興,聽他這話,一把火完全被澆滅。
“出去,讀書的地方可輪不到你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
他語氣無常但是卻透露出陣陣涼意。
那位弟子身軀一顫,顫抖著站起身,看著宗少辰,可憐兮兮的樣子像是一隻才出生不久的兔子。
宗少辰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翻了翻書,重新說一遍,“出去。”
應君臨同樣被他嚇到,連忙過去幫那位弟子說情。
“算了算了,他們沒見過我覺得震驚也是應該的,畢竟我真的很美,坐下吧,以後上課時認真聽師尊,先生的話,不要亂插嘴,下次可就不一定有我幫你說情了。”
那位弟子求助的看向宗少辰,宗少辰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應君臨的話。
弟子感激的看了應君臨一眼,他想道謝但又怕自己說多了話再被宗少辰給趕出去,隻能閉上嘴趕忙坐好。
一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他們上課,宗少辰繼續講著書上的內容。
這本書他不知道教了多少遍了,就算不看著也能將他記住。
應君臨才沒興趣聽他這些話,心裡覺得慌,看著窗外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他跟裴銀清說了好多遍不要搗亂,也不知道裴銀清到底聽進去沒有,如果真的弄出什麼亂子來應君臨可沒有精力幫他處理這些。
應君臨看著窗外。
裴銀清應該走了吧。
或許真是他想太多了。
他搖搖腦袋,把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晃出去,低頭翻開自己書案上的書,隨意翻了兩頁,全都是字,都是他看不懂的字。
應君臨開始犯困,也不知道這次會因為身體原因還是他本來就沒睡夠。
可是他不敢睡,誰知道裴銀清現在走沒走,走了更好,但是萬一呢,總是有那種可能的,而且裴銀清不是什麼省事的人。
宗少辰時刻注意著他,他一抬手自己就能知道他要做什麼。
宗少辰走過來在他身邊蹲下。
“君臨?困了嗎?困了可以到後麵床上休息休息,不用硬撐著。”
應君臨當然想睡,他剛想拒絕可是剛抬手自己就昏睡過去。
宗少辰連忙接住他,在眾人的注視下將他打橫抱起,動作輕柔,眼神寵溺,抱著他到後麵。
眾人麵麵相覷卻不敢說話。
宗少辰沒有多做什麼,很快就從後麵出來繼續跟他們講課,像是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下課後宗少辰坐在應君臨床邊,手指輕輕撚起他的頭發。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彆怕,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你會好好的,會和我一樣好好的。”
宗少辰俯下身輕輕親吻他的額頭。
“會沒事的。”
宗少辰什麼都不知道,他沒想過幫應君臨飛升,因為他覺得應君臨不可能丟在厙青墨一個人飛升。
他想著,儘管找儘天下名醫他也要治好應君臨,應君臨身上一大半的傷都來自於宗少辰,宗少辰理應對他有愧疚並且對他進行補償。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都隻是杯水車薪,他沒辦法彌補這麼些年來自己對應君臨的傷害,隻能儘量隱瞞。
應君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醒來肯定是要吃東西的,他現在沒什麼事,就去了廚房做菜。
應君臨猛的從夢中驚醒,一覺醒來他什麼都不記得,夢裡的所有全部忘記,但是他憋了一身汗,應該是做了什麼噩夢。
應君臨掀開被子,連衣服都沒穿就飛到藏書閣頂上,環顧一圈發現並沒有什麼異樣他才鬆了一口氣。
傍晚的青雲峰很安靜,除了幾隻鳥帶著鳥鳴聲劃破天際讓人打顫就沒了彆的聲音。
太安靜了,太奇怪了。
應君臨轉過身卻撞見了某人的懷抱。
是裴銀清,不,現在應該說是魔教宗主。
“師尊再找我嗎?”
裴銀清已經換了一套衣服,他換下了青雲峰的弟子服飾,穿著一套鑲金邊暗紅色的衣裳,裡麵搭配一件黑金色內飾,腰間掛著應君臨的玉佩。
“你——你怎麼還不走?”
裴銀清笑著抱著他,應君臨想要掙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動不了,隻能安順的被他抱在懷裡。
裴銀清按著他的肩膀讓他裝過身俯視下麵的一切。
“師尊猜一猜我為你們準備了什麼大禮!”
他強忍著自己的情緒,但還是笑出了聲,過分激動讓應君臨都有些害怕。
“你到底要做什麼?臨走了你還要搗亂!裴銀清,你真招人恨!”
裴銀清完全不在意他的話,下巴枕著他的肩膀,蹭著他的臉。
“師尊說什麼都好,能記住我就好,我不要彆的,我隻要你記住我。”
應君臨被他堵的說不出話來。
裴銀清真像是有失心瘋一樣!
“君臨看著吧,我會把你想要的都給你,到時候你就知道誰才是最愛你的,最適合你的。”
應君臨本來還在擔心他,但是現在,沒有!甚至是,厭煩!
應君臨轉頭看了裴銀清一眼,才發現他身後跟著兩個侍從,他們都穿著豔麗的衣裳,三人走在一起像是花樓裡出來迎客的。
“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了,你就不能聽話嗎?”
裴銀清沒說話,撇撇嘴,扶著他的腦袋讓他目視前方,完全不理會他的話,自言自語道:“師尊看著點,3——2——1!”
倒計時結束時青雲峰後山,也就是應君臨正看的地方突然爆炸,一整片森林瞬時成為火海。
應君臨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裴銀清卻是無比興奮,抱著應君臨不停在他臉頰上親吻。
“哈哈哈,師尊不喜歡嗎?我記得師尊穿過一件紅色的衣裳,和這個剛好一個顏色,師尊是不是話很習慣!那件衣服像是婚服一樣,師尊穿上好看極了,如果真的是我的新娘就好了——師尊,好愛你啊!”
爆炸使得這個青雲峰都顫了顫,因為有應君臨的玉佩掛在身上,他們很難被發現。
應君臨強忍著怒意對他吼道:“你真是失心瘋了!裴銀清,你就不怕來人過來殺了你!”
裴銀清歪歪腦袋,無所謂笑著回答道:“如果來人我不能確定誰殺了誰,就算真的要殺我師尊也是會擋在我前麵的是不是?因為師尊很愛我。”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感謝各位!
我愛你們,像是天空深深愛著太陽!(馬屁結束)
說實話,這本書成績不怎麼樣,但是還是有人在看我就要寫下去。(*?︶?*).:*?
差不多這個月底就能完結正文,在此也很希望各位讀者能繼續看下去,接下來的劇情我也會好好的打磨,身為一個新人作者(我應該算是吧)大家對我的容忍我真的很感謝。(^v^)
我知道自己有一定的問題,不管是文筆劇情還是角色設定方麵肯定都有一定欠缺,希望大家不要嫌棄,這些問題我都會想辦法克服。
(因為是倒v所以要在第五十五章上架)(???????)?*。
讓我再次對看這本書的讀者們進行感謝。╰(*′︶`*)╯
沒有你們我不可能堅持下去。
我愛你們!
愛愛愛(?ˉ??ˉ??)
第七十七章:魔教來犯
宗少辰聽見聲響連忙出來查看。
大火曼延的很快,宗少辰過去想用法力把大火撲滅,可是裴銀清準備這麼久,怎麼可能就這麼被撲滅,而且,這不是簡單的大火,是裴銀清從仙界引下來的天火。
“師尊肯定很喜歡。看看,都喜歡的說不出話來了,放心吧師尊,等我下次回來也會給你一個大驚喜的!”
宗少辰發現這火不對勁,下意識的就想到應君臨,不是懷疑這火是應君臨放的,是想要應君臨來幫他,應君臨肯定有辦法。
他急匆匆趕到藏書閣,隻看到裴銀清挾持了他。
“裴銀清?是你!”
應君臨看著宗少辰,對上他的視線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放了你師尊。”
裴銀清勾唇一笑,眼神輕蔑看著他。
“師尊?我現在可不是你們青雲峰的弟子,我可不用聽你的。宗主?喜歡這場火嗎?我好不容易才偷來的火,這東西,想買都買不到呢!”
裴銀清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激怒宗少辰逼迫他開啟仙魔大戰。
宗少辰揮手召來自己的劍。
“放了他,有什麼事衝著我來,想打架就來找我,他畢竟當了你一段時間的師尊,尊重,還是應該有的!”
很明顯能看出宗少辰是真的生氣了。
應君臨要到極限,肯定打不過裴銀清,但是他就不一定了。
儘管他們兩人實力相當,但是裴銀清到底不如宗少辰聰明,被算計了也隻能吃悶虧。
可是現在吃虧的是宗少辰,半個青雲峰都被火燒了。
“師尊?他可沒有教給我什麼東西。”除了床上。
裴銀清用手背輕輕劃過他的臉頰,動作曖昧輕浮,氣的宗少辰眼眶發紅,好像下一刻就要提著劍衝過去,一劍刺穿他的喉嚨,再將他的頭顱砍下。
“放了他!”
他聲音沙啞,真是氣極了。
從頭到尾應君臨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裝作睡著的樣子,這樣能少一些事。
但是裴銀清卻沒打算放過他,身後帶著兩個侍從時刻注意著宗少辰,他也不怕宗少辰會突然提著劍砍過來。
裴銀清當著宗少辰的麵親吻著應君臨的臉頰,從上往下,最後,掰著應君臨的下巴,吻上他的唇。
活了五百多年了,宗少辰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刺激,他也顧不得什麼,提著劍就打了上去。
裴銀清趕本不用動手,他身後的兩個侍從都是前任掌門身邊的老人都是活了四五百年的“老不死”,雖然比不上宗少辰,但是可以拖住宗少辰一些時候。
裴銀清勾唇一笑,再應君臨耳邊說道:“師伯好厲害啊?師尊也像師伯一樣厲害嗎?隻可惜我沒有見過。”
應君臨嫌惡地推開他,抽出自己的手帕一遍又一遍擦著自己臉上剛才被裴銀清親過的地方。
“君臨,我再問一遍,跟不跟我走?”
應君臨毫不猶疑的拒絕他:“不。”
裴銀清當然想到了他會決絕他,畢竟這又不是第一次。
沒等應君臨推開他,裴銀清抱著他離開這裡。
青雲峰有結界,可是他帶著應君臨卻可以很快離開。
他們離開青雲峰,應君臨想要打人,可是卻什麼也做不了,他被封住了經脈,一動都不能動。
“你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嗎?送我回去!快點!”
應君臨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能咆哮,裴銀清把他放在地上,抬頭看天,確定魔教的人已經進入青雲峰才放下心來。
“師尊就不能對我說點好話嗎?我這麼做也都為了你啊。要大戰了,隻有你在我身邊我才放心,才能不被人威脅,才能做好你給我的任務。”
應君臨隻覺得他這是無稽之談。
“殺了我,或者送我回去。”
裴銀清身形一頓,抓著他的肩膀看著他。
“師尊是在威脅我?我知道師尊怕死,這對我沒用,跟我走好不好?宗少辰都看到了我們的關係,他們會殺了你的。”
應君臨還是不願意搭理他,視線瞥向彆處。
裴銀清歎了口氣,又一聲巨響過後他重新抱起應君臨,帶著他回去。
他沒有去藏書閣,而是帶著應君臨去了竹林,在竹林裡,他解開了應君臨的定身術。
“你可以帶上厙青墨,這樣你就能跟我走了對嗎?”
應君臨立馬興塔懷中掙脫,站到他對麵,伸出手,他的劍就從遠處飛來。
應君臨抬起胳膊,用劍鋒指著裴銀清。
“滾。”
裴銀清看著他,卻沒有拿起劍,直直往前走去。
他一把握住應君臨的劍,手心被鋒利的劍鋒劃傷也是毫不在意。
“跟我走,我這是對你好,可以帶上厙青墨,我不介意。”
應君臨沒有抽回自己劍,反而上前一步,劍尖已經刺穿他的衣服,隻要在用力一些就會刺穿他的心臟。
“你不會殺我,我知道。”
應君臨被他說中,鬆開手,劍沒有掉落,像是一隻小貓一樣可憐的躲到應君臨身後。
“你快走,我們不久就能見麵,何必非要在今天呢?你要的我都答應你給你了,彆鬨了,回去吧。”
裴銀清見他態度堅定,沒有再為難他,轉身離開,隨之而來的是有一聲巨響。
厙青墨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他被困在屋裡出不去,連續三聲巨響讓他心慌害怕。
應君臨當然也惦記著厙青墨,連忙回到屋裡。
厙青墨因為害怕躲在床上。
“青墨,怎麼樣?有沒有被傷到?快點起來我看看!”
他緊張的掀開被子來想要檢查他的身體。
竹林和被燒的那片樹林很近,爆炸的衝擊可能會波及到周圍的一切,屋裡的櫃子都倒在地上,唯一的花瓶也已經四分五裂。
“師尊你終於回來了!”
他聲音帶著哭腔,胳膊上也有一個很長的血口子,是櫃子砸下來時不小心劃到的。
厙青墨窩在他懷裡哭的很大聲,血順著他的胳膊滑下落在應君臨的衣服上,他右胸前的衣服被血浸濕了一大片。
應君臨輕輕揉著他的頭發安撫:“不要哭了,沒事的沒事的,師尊在呢,彆害怕。”
應君臨時刻關注著他受傷的手臂,實在是心疼的緊,這麼些年來是他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他想給厙青墨包紮包紮但是厙青墨卻死死抓著他的衣服不鬆手,好像是不知道疼一樣。
“先鬆手好不好?我先幫你處理傷口,要是發炎了可有你疼的!乖乖,聽話啊。”
厙青墨終於從他懷裡抬起頭來,眼含熱淚看著他,那可憐樣真叫人心疼。?
應君臨也顧不得心疼他,鬆開手在屋裡翻找起來,找了半天才想起昨日幫裴銀清換藥已經用完了,隻能先幫他披了件衣裳帶他到柳長老那裡去。
這裡不安全,誰知道裴銀清那家夥會不會再放個火藥把他的竹林也給炸了,一個瘋子,做出什麼來都不叫人覺得稀奇。
應君臨攙扶著他一隻胳膊,不,應該是兩個人相互攙扶著。
應君臨又困了。
厙青墨隻能扶著他,偷偷往他身體裡灌輸靈力才勉強讓他堅持住。
兩邊的樹林著了火,但是他們兩個還是不慌不忙的走在中間狹窄的路上,大火烤著他們兩個,使應君臨半邊身子都有了溫度。
厙青墨被烤的臉頰通紅,再加上手臂上的傷,他差點沒死在這兒。
索性宗少辰趕過來幫他。
宗少辰看見應君臨安然無恙隻是看了一眼,一邊架著一個帶著他們兩個離開這裡。
他們剛飛到半空中,又是一陣巨響,應君臨的竹林也被燒了。
應君臨低頭看了一眼,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都燒了,什麼都沒有了。
索性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留在那裡,隻不過那把沒做好的扇子留在了屋裡,算了,再做一把好了。
大火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是裴銀清。
裴銀清無畏的站在大火之中,讓人意外的是,那火似乎是害怕他一樣,快要要蔓延到他腳邊時立馬避開,留出一塊空地來。
裴銀清手裡拿著那一把扇子,扇麵還沒有畫,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裴銀清手上的血染紅了扇柄,他用力握緊那把扇子,絲毫不顧傷口會不會崩裂。
“師尊真是偏心啊……”
他語氣失落,說著,眼角還滑落一滴眼淚來。
宗少辰在應君臨身邊終於還是睡了過去。
宗少辰雖然對他有疑心,但更多的是擔憂,或許裴銀清就是想要他們師兄弟離心,起了內訌他才好把青雲峰一舉拿下。
真是卑鄙,卑鄙至極!
宗少辰落地之後直接甩開厙青墨,抱著應君臨就進到屋子裡去,小心把他放到床上。
柳長老差不多能猜到一些,但是沒說出來,上一次幫應君臨診脈時他就看出來應君臨命不久矣,現在這樣就是症狀之一,再有不到半個月,應君臨就會命喪黃泉。
宗少辰慌張的想要找點藥給應君臨喂下,但是柳長老卻抓住了他的手。
“沒用了,他最多活半個月,就算是天道來了,最多就多活兩天。”
宗少辰怔愣片刻,雙手顫抖一時間無法相信,他用兩隻手撐著自己的身體,沒有流淚,隻是默默看著應君臨,眼眶濕潤但是沒有哭。
“真的沒用嗎?”
他不死心的又問了一遍,但是:不管多少遍都是一樣的。
第七十八章:大戰前夕
應君臨過來半個時辰才終於是醒過來,看著在床邊把自己圍成一圈的人一時間居然有些拘謹。
“怎麼都這樣看著我?”
厙青墨年紀小藏不住事,低著頭儘量不讓應君臨看見自己流眼淚。
應君臨不知道發生什麼,以為是厙青墨被嚇到了,而且竹林也被燒了,可能是傷心吧。
應君臨愣了一會兒,見他們都不說話,伸出手用手背輕輕擦去厙青墨眼角的淚珠。
“哭什麼?彆哭了,等結束之後我們再重新種就好了,竹子長得很快,不到一年就能像之前一樣的。”
厙青墨看著他,嘴唇顫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他唇瓣動了動,可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很小一聲嗚咽是他給應君臨唯一的答複。
宗少辰到底是年長他不少,情緒藏的很好,可是微紅的眼眶使他所有偽裝全部破防。
“要大戰了,君臨。”
應君臨早就料到了,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大戰很快就到,應君臨也很快能獲救。
“君臨你——還能看見嗎?”
應君臨頓了頓,他左眼本來就看不清楚,現在因為毒發,他的左眼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右眼還好一些,隻是有些模糊,但也算是能看清楚,不過到了夜裡他就像是瞎了一樣,什麼都看不見。
應君臨笑了笑,抬頭看著他,說道:“能看見,我隻是看不清楚又不是瞎了,師兄為什麼要這樣問?”
宗少辰沒有說話,隻是搖搖頭走到一邊桌子旁坐下。
應君臨想要翻身下床,可是厙青墨卻抓住他的手腕阻止。
“師尊在床上聽就好,這裡有我在,師尊不必擔心。”
應君臨看了眼他的胳膊,已經包紮好了。
他知道自己身體是什麼狀況,馬上要死的人了多偷懶也是理所應當的。
“好,大戰用得到我嗎?我雖然身體不好但帶著弟子打仗是沒什麼問題的,更何況師兄和青墨你們都在,沒什麼好擔心的。”
宗少辰不想將實情告訴他,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
“可以的,但是現在還沒確定好該怎麼打,等其他長老都來到青雲峰我們一起商議之後再說吧,現在我要出去一趟,魔教的人還在後山鬨騰。厙青墨,你照顧好你師尊,等我回來,不要離開這裡。”
應君臨也想跟著去,但是一想,可能裴銀清還沒離開,現在他一點都不想看到裴銀清。
應君臨沒有說什麼,點點頭重新躺下。
他好像真的快死了,渾身乏力喘不上氣而且他感覺身體那的法力在一點點流逝。
不多了,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有十天嗎?應該有吧。
他歎了口氣,費了抬起一隻胳膊。
厙青墨沒明白他的意思,抓住他的那隻手放到自己胸口處。
“師尊彆怕,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應君臨勉強一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自己的情況,他看著厙青墨的眼睛,心裡不忍,隻覺得厙青墨可憐。
他兒時被親生父母拋棄在森林裡,被應君臨撫養長大但是卻被困在這個青雲峰裡從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怎麼樣的,還愛上了一個“風流君子”,並且那個人活不久,他們將要陰陽兩隔。
厙青墨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兩滴熱淚滴落在應君臨的手臂上,他隻覺得無比滾燙,好像要將他的手臂燙出兩個泡來。
兩人都是一陣沉默,屋裡現在隻有他,厙青墨和柳長老三個人。
柳長老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站不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著他們兩人。
他年紀大,經曆的多,當然能看出他們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可是他沒多說什麼,一個將死之人給他留下最後的顏麵吧。
裴銀清從大火裡出來之後就回去了,青雲峰這裡有他的下屬在,他沒必要一直在這裡盯著。
他孤零零一個人坐在大殿之上最華貴的座位上,身邊空無一人,大殿之上隻能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
一位身穿明黃色衣服的男子從大門走進來,看見裴銀清居然沒有行禮,筆直的站在他麵前抬頭與他對視——是姚長老。
“你早就該聽我的話可你偏不,現在成了這樣,你高興了?”
裴銀清沒有說話,他從應君臨那裡拿出來的扇子放在自己手肘下,另一隻手摩挲著應君臨的玉佩。
姚長老看他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走上前去搶過他手中的玉佩。
裴銀清皺眉但也沒說什麼。
“我現在後悔又能怎麼樣?難道一切都能倒回最開始的時候嗎?你彆說風涼話了,快點幫我想想辦法。”
姚長老在他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後背讓他往那邊挪一點。
“我沒辦法,這是你自己造的孽我想幫你但天道不讓,萬一他生氣把我給劈死了你可就沒有軍師了,接下來你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就是按照應君臨說的去做,這樣你們兩人還有一線生機,不然,你們都得死。”
姚長老看著他,可裴銀清卻沒什麼表情,視線一直落在姚長老手中的玉佩上。
姚長老當然注意到,但是並沒有把玉佩還給他,而是拿在手裡仔細觀摩。
一塊很普通的玉佩,隻是——他之前好像在哪裡見過,不是在應君臨那裡,是在誰那裡見過呢?他記不清了。
想不起來索性就不想了,帶回去問問裴錢就知道了,他肯定記得。
他想著,就把玉佩收起來。
裴銀清見狀就要上去搶,可他哪是裴銀清的對手,裴銀清還沒出招就被姚長老撂倒在地上,他後腦勺著地,很響一聲,等他站起來時,隻看見地上一片血跡。
裴銀清卻毫不在意,想要從他手裡把應君臨的玉佩搶過來,但打了三回合他還是沒贏。
姚長老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過兩天就還給你,這個玉佩不是簡單的玉佩,你等著吧。”
裴銀清沒有再搶,他知道姚長老的身份,他的話,裴銀清深信不疑,沒有再說什麼,揉了一把後腦勺,弄了一手血,他也隻是用手帕把手擦乾淨就重新坐會自己的位子上把玩著那把扇子。
第七十九章:正常健康的身體
魔教本來就是過來搗亂的,也沒想一舉拿下青雲峰,宗少辰一去就把他們給打走。
宗少辰很快就回來,他的出現算是打破了這尷尬的氛圍。
應君臨躺著也覺得不舒服,渾身酸痛,也不知道是因為昨夜太激烈還是因為自己本身就身體不好。
應君臨聽見動靜往外看去,宗少辰身上很熱,衣擺也被燒了一些。
他好像是剛從後山回來。
應君臨靠在厙青墨身上,抬手把宗少辰叫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宗少辰覺得應君臨更加虛弱了,好像下一刻就要離開人世。
應君臨握住宗少辰的手,剛開口想說點什麼卻被自己的咳嗽聲打斷。
“我……師兄找到裴銀清了嗎?”
宗少辰有些意外,應君臨居然開口第一句話是找裴銀清。
宗少辰微微皺了皺眉。
“他回魔教了,你好好養身體就好了,彆因為他的事費心力。”
他悄悄把手搭在應君臨的手腕上替他診脈,他把手剛搭上去就被嚇到。
很微弱,像是病了十年馬上要離世的老人。
應君臨看著他,嘴角的笑意消失,默默收回自己的手臂。
“他到底是我的徒弟,他做這些也有我的責任,我願意替他受罰。”
“不用,他本來就是魔教的人,讓他混進來也有我的責任,彆自責,你現在要好好養好自己的身體,這幾日/你就住在我那裡好了,竹林被燒毀,大火滅不掉,我已經去找人了,你什麼都不要想,放下心來,一切都有我在。”
應君臨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演技進步了幾分,能看出他的自責,但也許這並不是演出來的,他看著後山一片火海,多少動物因為他死去,他應該自責。
厙青墨用手輕輕拍著應君臨的肩膀,像是應君臨小時候哄他一樣。
應君臨覺得心煩,但是看著自己身邊的厙青墨又好了許多,伸出手搭在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上。
宗少辰沒有在這裡多停留,隻是跟柳長老交代了幾句便離開去和幾位長老開會。
他坐在主位上,掌門年紀太大沒辦法過來,隻能宗少辰代為開會。
宗少辰看著桌旁的其他長老,麵色冰冷,似是在壓抑著自己怒火。
“哼!”一位長老拍桌而起,“他們魔教真是囂張!居然就在青雲峰動手!我們難道就要這樣忍著?讓天下人看笑話!”
宗少辰沒有說話,看著他們,他當然也覺得氣憤,可是他更多的是疑問。
就比如:裴銀清是怎麼混進來的,肯定有人幫助,但是,是誰幫的他?他又是怎麼做到把天火引下來的?還有,他為什麼要專門去把竹林燒了,裡麵藏著什麼嗎?
他不相信應君臨沒有察覺。
已經有過一次魔教來臥底的情況,應君臨肯定很清楚魔教的氣息。
難不成,這裡麵還有應君臨的事嗎?
不可能!
他很快自己否認了自己的想法。
應君臨絕對不可能背叛仙門,因為,他太了解應君臨了,就算是真的,應君臨也沒有什麼理由背叛仙門。
“宗主是怎麼想的?”
宗少辰拉回自己的思緒,幾位長老都看向他,他有些尷尬的咳嗽兩聲。
“應君臨不是叛徒,沒有證據不要瞎說。”
其中一個長老氣的站起身來,用手指著宗少辰。
“哈!他不是?那誰是!我嗎?裴銀清是應君臨的徒弟,而且裴銀清走時要帶上他,這宗主怎麼解釋?”
宗少辰危險的眯起眼睛,他不能聽到彆人否定或者是懷疑應君臨,應君臨這樣好的人,怎麼能被彆人這樣玷汙!
宗少辰深吸一口氣抬了抬手,他看著站在自己麵前趾高氣昂的男人,輕笑一聲。
“我記得這位長老之前在我師尊還在時就追求過我師弟,但是被我師尊拒絕了,自此懷恨在心,不管是多大的宴席都未曾來過我青雲峰,你這樣開口汙蔑我師弟清白不會是還沒放下吧?先不說我師弟到底有沒有背叛仙門,就算他是叛徒,那他的動機是什麼?他為什麼要那麼做?難不成是為了找刺激?就算是有一條理由都可以,請這位長老說出來一條。”
那位長老結結巴巴說不出什麼來。
應君臨是個放蕩的,但是他從未做過什麼勾結魔教的事來。
“既然說不出來就是空口汙人清白,長老還是坐下吧,也幸好是我師尊不在這兒,不然他聽到你這話一定要像之前一樣把你給打出去。”
一個小插曲並沒有什麼,他們到底是長老宗主,也沒那麼幼稚抓著一件事情不放。
應君臨在宗少辰離開之後又說了過去,柳長老看著他微微皺眉,從架子上翻來翻去找到一個藥瓶,拔出塞子倒出來一個黑色的小藥丸。
他轉頭看著應君臨重重歎了口氣,慢悠悠走過去,掰開應君臨的嘴把藥丸給他喂下。
厙青墨雖然不喜歡柳長老,但也是信任他,因為柳長老雖然對他們沒什麼好臉色,但卻是個切切實實的好人,絕不會害他們。
“柳長老,這是什麼?”
“是能給你師尊續命的東西,拿好了,吃這個藥還能讓他多活兩年,要是丟了,他就死了。”
他說話很直白但是卻是真的,這是應君臨的師尊留下來的藥丸,
他走之前算了他的兩個徒弟的命數,他知道應君臨命中必有一劫,所以留下了這個。
柳長老一直沒敢動這瓶藥,也不知道裡麵裝的到底是什麼。
厙青墨話剛說完應君臨就醒了過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隻覺得身體裡的法力在運轉,而且身體暖烘烘的,好像有了正常人的體溫。
厙青墨感受著自己懷裡的人慢慢升溫,隻覺得神奇。
他從沒在應君臨身上感受到過正常人的體溫。
應君臨也覺得奇怪,抬起胳膊碰了碰厙青墨的脖子。
“我……我的身體正常了?這怎麼可能!”
柳長老在旁邊坐下伸出手握住應君臨的手腕。
“這是你師尊留給你的,隔五天吃一顆,吃完你就死了,但是這段時間你有機會找到活下去的辦法,可是,你活不了的,起碼這段時間你能正常的舒服的活著,少一些痛苦。”
應君臨有些激動。
這是師尊留個他的!
但是他沒有多問什麼,他知道,就算他問了柳長老也不知道,這瓶藥很奇怪,不像是人界該有的東西,像是仙界的,裡麵蘊藏著很溫和的法力,剛好可以彌補應君臨身體內所缺失流逝的。
應君臨從厙青墨手裡拿過藥瓶放在手上仔細查看。
“師尊真的對我很好。”
這句話是應君臨說的,應君臨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厙青墨按住他的肩膀,幫他順著背。
“師爺很疼愛您,師尊大戰我們不參加了好嗎?我們可以在一起的。”
應君臨搖搖頭,隻是看著自己手上的藥瓶。
“不好,我要飛升,我要去仙界找我的師尊,青墨你乖乖的,要乖乖的。”
柳長老看著他們兩個,什麼也不想說,他知道點什麼,但不多,所以他幫不上應君臨什麼忙。
應君臨說的那句話之前應君臨的師尊也說過。
他要飛升。
要去找某個人。
柳長老看著應君臨,歎了口氣離開這裡,到後山,看著一片火海他有些釋然。
他們不是一路人。
誰要死誰要活都和他沒關係,隻是——他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人去死。
可是現在他想去死了。
他毅然決絕走進火海裡,他彎著的腰這一刻直了起來,像是回到了年輕時一樣,火焰灼燒感讓他覺得疼痛可是卻讓他瘋狂。
被規矩約束了一輩子,幾百年了?七八百年了,他前半輩子是師兄——也就是應君臨的師尊,他們兩個相依為命,就像是應君臨和宗少辰一樣,可是有一天,師兄說要飛升,他不明白為什麼。
在人界不好嗎?可是他沒有多說什麼,隻要師兄想要,他都會幫他完成。
但是在師兄飛升成功之後,他後悔了,他期待著師兄像之前說的一樣,帶著他走,或者回來看他。
沒有,他等了三百年也沒有。
現在,不想再等了,也不能等了。
應君臨枕著厙青墨的腿,他現在莫名覺得放鬆,太長時間沒有當過正常人了,現在恢複正常,他居然不太適應這具健康的身體。
他觸摸著厙青墨的臉。
溫熱的和他一樣的溫度,華潤的觸感讓他覺得新奇。
“原來你的身體不是燙的啊,我看你看的很清楚,從沒那麼清楚過。”
他不自覺流下一行淚來。
“以後會一直這樣的,師尊我不讓你離開我的,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他像是一個自私的孩子一樣希望應君臨能隻屬於他一個人,想要將他藏起來或者和他一起藏起來。
厙青墨低下頭在他額頭上親吻。
“師尊最愛我的,等一切結束我們就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去一個更偏僻的地方住,我做飯洗衣種田,師尊隻要在家裡等著我回來就好。”
應君臨閉著眼睛聽他講話。
“好。”
第八十章:命不久矣
應君臨既然暫時沒有什麼大礙就去了他們的會議室,厙青墨還是不放心他,就跟在他身後陪著
會議室裡討論的正激烈,應君臨停在門口,聽著屋裡傳來的聲音起了興趣。
裡麵的人總是會莫名將話題引到應君臨身上,他們懷疑他,但宗少辰並不,看著他們麵色冰冷,就連他周身的氣氛都冷了幾分。
應君臨聽了一會兒,勾出一笑。
“真有趣啊,他們好像在等我進去開會一樣。”
這樣的會議應君臨一向都是可有可無的,因為他去了就是睡覺,完全起不到什麼作用,可能他的作用就是吉祥物,坐在宗少辰身旁聽著他們討論大大小小的事宜,他都提不起絲毫興趣,可是現在,他想推門進去看看裡麵人見到他是什麼反應。
應君臨想著,就推門進去,厙青墨跟他身後一言不發,也像是一個吉祥物一樣。
他們看見應君臨的那一刻停下了討論,眼神中帶著疑惑但更多的是憤怒。
其中一位長老開口道:“哼,不是說應長老有病在身來不了嗎?可是現在看來應長老精神頭很好。”
應君臨在他們的注視下走到宗少辰身邊的空位上坐下,厙青墨站在他身後,他是這個屋子裡唯一的弟子。
宗少辰緊張的看著他,輕輕觸碰應君臨的手,感受到一溫熱之後,他猛的縮回自己的手,詫異的問道:“君臨你……你怎麼有體溫了!”
宗少辰趕到不可置信,麵前的人確確實實就是應君臨他能分辨出來,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應君臨恢複了體溫,就連他的白發都開始慢慢變回正常的黑色。
應君臨笑著搭上宗少辰的手,他們感受著彼此的體溫,同樣都覺得新奇。
“是師尊留下的藥有了效果,我活不了多久,但我希望我可以在死之前幫上你們的忙,我也是青雲峰的長老,而且裴銀清之前是我的弟子,他這麼做我也有一定的責任,就算是死,我也要贖罪。”
宗少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為什麼?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視線落在應君臨搭在他手臂上的手,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終於有了屬於他自己的溫度,他開心但是不舍。
他是多麼懷念他們兒時,那時隻有他們,沒有厙青墨也沒有裴銀清。
他開始後悔,如果他早一點說出自己對應君臨的心意,或許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嗯,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語氣平淡,似乎在討論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
幾位長老麵麵相覷,聽了應君臨的話,他們再也沒有理由把矛頭對準應君臨,隻能附和他。
他們討論了有一個時辰最後還是決定讓應君臨和蘇長老打頭陣。
他們到底是不相信應君臨,雖然他這麼說,但裴銀清臨走前說要帶他回去,懷疑就像是一隻螞蟻,明明知道他在身體的哪處,可是卻無法將他抓住剔除。
蘇長老是個直性子,有什麼說什麼,而且也好騙,他他本身就不怎麼討厭應君臨,自然沒有懷疑他的理由。
蘇長老見識過應君臨打仗時的英姿,對他沒有什麼意見,甚至還迫不及待想要馬上上戰場。
應君臨拿出自己的劍來拍在桌子上。
幾位長老就瞬間閉了嘴,應君臨是什麼樣的瘋子他們可都是見識過的,一個瘋子,連自己都敢砍,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應君臨之前被逼急了,他們幾位聯合討伐應君臨,要罷黜他的長老之位甚至要將他丟到魔教魔池裡去,應君臨氣急殺紅了眼,將一位叫的最凶的長老砍下了頭顱,就連身體也被剁成小塊丟到後山樹林裡去喂那些野獸。
應君臨自知自己做事衝動,為了不讓宗少辰為難,他自己砍斷了自己的兩隻手臂,後來還是柳長老幫他縫上的,他手藝好而且用了法力,所以身上看不出傷痕。
應君臨的這把劍不知道上麵沾了多少人的血,有好有壞,但大多數都是他們罪有應得。
現在這把劍就安穩的放在桌子上,應君臨麵色無常,嘴角帶笑,但是危險的很讓人不敢靠近。
“這還有什麼想說的或者是——想討伐我的,對我有不滿的可以說出來,我們還好較量較量,青雲峰的規矩就是用劍說話,誰厲害誰說的算,誰就有理。”
他們誰也不敢說話,隻有蘇長老一臉驚喜的看著應君臨。
真是有趣,蘇長老現在居然想逃和應君臨打一架比試比試,畢竟應君臨這樣的人在劍修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他雖然隻是個“耍大刀的”但也想和應君臨比試,看看到底是劍好用還是他的刀好用。
見他們都沒有話說他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劍,就這麼一下,他們就沒有剛才囂張的氣焰一個個像是鵪鶉一樣縮著脖子。
應君臨歎了口氣,既然他們都已經商議好了他也就不需要留在這裡惹人煩了。
他扶著椅子把手站起來,厙青墨連忙過去攙扶住他的胳膊。
“既然無事那我就走了,我會做好我分內的事,也希望你們不要多管閒事,千萬不要來煩我,不然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會也弄死你們。”
他沒有去柳長老的煉丹房,既然宗少辰說要他們這段時間先住在藏書閣那他就不必客氣了,也沒什麼好客氣的。
應君臨隨意躺在地板上,忙活了一整天應君臨身上出了汗,厙青墨就去燒水。
宗少辰安撫好青雲峰眾弟子的情緒之後才回到藏書閣,一進門他就看見應君臨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大戰在即,所有人都很緊張,而且青雲峰才被偷襲,他們神經緊張完全放鬆不下來,可是應君臨卻與他們格格不入,安靜平和,像是這件事與他無關,可是沒人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要緊張。
這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機會。
宗少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眼神晦暗不明藏著複雜的情緒。
“君臨,還有多久?”
應君臨睜開眼睛看他,歎了口氣道:“不知道,等藥吃完就死了,但是應該能等到大戰結束。”